晨雾漫过青冥山时，宁平在碑座上翻了个身。
他昨晚睡得极沉，神魂在系统温养下像泡进温泉，连梦里都飘着松脂香。
迷迷糊糊间听见锁链落地的脆响，睁眼就看见苏娆倚着老槐树，月白裙角沾了夜露，发间银饰在雾里泛着冷光——她竟守了他整夜。
醒了？苏娆指尖抵着刀鞘，声音比昨夜轻了些，锁链我没动。
宁平坐起来，腕上那截镣铐不知何时被他蹭到了草窠里。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咔作响：我绑你是怕你跑，又不是防贼。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锁链，再说了，你要是真想杀我...他把锁链甩到身后，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枝头麻雀，昨晚我睡得跟死猪似的，早该人头落地了。
苏娆瞳孔微缩。
她确实动过杀心。
昨夜宁平躺下时，她的弯刀离他后颈不过三寸。
可那家伙睡得太安心，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呼吸轻颤，连石髓饼的碎渣都沾在嘴角——像只毫无防备的幼兽。
你倒是会算。她别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瓶，我用了入梦香，你体内该有残余。
话音未落，宁平突然伸手。
苏娆本能要拔刀，却见他指尖勾住她腕间的锁链，咔嗒一声解开锁扣。
锈迹斑斑的铁链坠地，在晨雾里溅起细小的水珠。
我信你暂时不想杀我。宁平拍拍手，毕竟...他歪头笑，北渊的秘密，你比我更想知道。
苏娆望着腕上那圈淡红的勒痕，喉间发紧。
杀手生涯里，她见过太多人用锁链、毒药、谎言编织陷阱，却第一次有人把信任当钥匙，直接替她开了锁。
她摸出腰间玉瓶，倒出一枚青碧色丹药。
药香混着晨雾钻进鼻腔，是清灵的草木味：吃吧。
宁平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尾微挑，是惯常的妩媚弧度，可瞳孔里没有杀手特有的冷光。
他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清冽的凉意顺着喉咙滚进丹田，果然有几缕甜腥的残香被逼出，从毛孔里散成淡雾。
你倒是挺大方。他舔了舔嘴唇，血月阁的刺客，会给目标喂解药？
谁说是给目标。苏娆别过脸，耳尖在雾里泛红，我可不想你被迷香折腾得犯蠢，拖累我查北渊。
山雀在枝头脆鸣。
宁平忽然直起腰——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像敲了面小铜钟。
他立刻跪到青冥碑前，规规矩矩磕了个头。
叮——辰时签到成功！
淡金色的光雨从碑面倾泻而下，一本泛着银光的书册唰地展开，封皮上神魂御气·进阶篇七个古字烫得他指尖发烫。
另一团光雾凝聚成青瓷瓶，瓶身刻着缠枝莲纹，打开时溢出的药香让苏娆猛地抬头——那是只有顶级丹师才能炼出的疗伤圣露，她曾在血月阁阁主的密室里闻过。
给。宁平把瓷瓶抛过去。
苏娆手忙脚乱接住，瓶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我没受伤。
你左腹的刀伤昨晚渗血了。宁平翻着功法书，头也不抬，月白裙子上有暗褐色的印子，你以为我睡得死就看不见？
苏娆低头。
裙角确实有块巴掌大的暗斑，是她昨夜调息时没压住在的旧伤。
她捏着瓷瓶的手发颤，这是她执行任务十年，第一次有人把她的伤看在眼里，还大大方方递来救命药。
谢
别肉麻。宁平打断她，你伤好了才能帮我探听消息，我又不亏。
苏娆仰头饮下圣露。
暖流从喉咙烧到四肢百骸，左腹的刺痛瞬间消失，连三年前被毒剑刺穿的旧疤都开始发痒——那是要彻底愈合的征兆。
她抹了把眼角的泪，自己都没察觉：我血月阁在苍荒城有十二处暗桩，北渊的情报网能延伸到禁域边缘。
哦？宁平终于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兴味。
你有系统。苏娆擦了擦嘴角的药渍，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锋，我有情报。
我们互补短板，总比你一个人瞎闯强。
晨雾渐散，青冥碑上的北渊地图在阳光下清晰如绘。
宁平望着地图边缘的裂痕，突然把《神魂御气·进阶篇》推过去：你看看这个。
苏娆翻开书册，第一页就写着神魂与灵气同修之法。
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这正是她苦寻三年的突破瓶颈的关键！
我修炼的是血月秘典，主修杀念与元气。她指尖抵着书页，声音发颤，若能结合你的神魂御气...
打住。宁平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背。
苏娆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红得要滴血。
我是说...宁平挠了挠发顶的呆毛，等查完北渊，再琢磨这些。他望向碑上的地图，眼底闪过狡黠，不过嘛...要是你真想试试互补...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把后半句话卷进了雾里。
苏娆望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笑了。
这笑和她以往的妖媚不同，是带着暖意的清浅弧度。
她摸出腰间弯刀，在碑前划了道深痕：明日此时，我带苍荒城最新的北渊密报来。
记得带石髓饼。宁平瘫回碑座，你昨夜说的那家铺子，糖霜放得多的。
苏娆转身走向山径，月白裙角扫过晨露。
她走了十步，又突然回头：宁平。
嗯？
要是哪天你不想躺平了...她指尖抚过刀鞘上的红绳，我教你用刀。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雾里。
宁平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可互助对象，是否开启修炼互补功能？
他摸着下巴笑了。
青冥碑的金光在身后愈发明亮，北渊地图上的黑雾似乎淡了些，隐约能看见深渊底部有星点金光——像极了天道碎片的模样。
青冥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时，苏娆的脚步声先碾过了满地松针。
宁平正瘫在碑座上抠指甲，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直到那股甜腻的糖霜味裹着石髓香撞进鼻腔。
他猛地坐直，就见苏娆拎着个粗布包裹，月白裙角沾着星点泥渍，发间银饰却擦得锃亮，显然特意收拾过。
糖霜放了半斤。她把包裹甩过去，转身时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苍荒城最东边的老铺子，排了半柱香才买到。
宁平拆开包裹，金黄的石髓饼裹着雪白糖霜，咬一口脆得掉渣。
他眯起眼舔了舔嘴角：比昨儿说的还实在。
苏娆没接话，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展开时，纸上用朱砂画着歪扭的路线图，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北渊外围的守墓人上个月被血月阁截杀，这是他怀里掏的密卷。她指尖点过图上某个焦黑标记，这里是禁域边缘的焚骨滩，三个月前有修士在那挖到过半块玉珏，纹路和你碑上的金光像极了。
宁平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摸了摸身后冰凉的青冥碑，系统在识海轻轻震颤——那是检测到关键线索的提示音。
系统说能开启修炼互补。他突然把《神魂御气·进阶篇》拍在石桌上，你昨晚说血月秘典缺神魂修炼的法子，我这功法能补。
苏娆的手指在书页上顿了顿。
她见过太多修士为了功法自相残杀，可宁平递来的书册连个禁制都没设，纸页边缘还沾着石髓饼的糖渣。
怎么个互补法？她抬眼时，眼尾的媚色淡了几分，倒像只竖起耳朵的狐狸。
我教你神魂御气，你教我血月秘典的杀念淬炼。宁平扯了扯发顶的呆毛，系统说这样能十倍效率。他顿了顿，突然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而且...你昨天疗伤的圣露，是我签到开的。
苏娆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后退半步，却撞进青冥碑的阴影里。
碑上的北渊地图泛着幽光，像在催促什么。
坐。她解下腰间弯刀放在脚边，动作比平时慢了三倍，我血月阁的双修之法，要先对掌引气。
宁平依葫芦画瓢坐下，掌心朝上。
苏娆的手覆上来时，他差点没绷住笑——这刺客的手比石髓饼还凉，指尖却有薄茧，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放松神魂。苏娆闭着眼，额角沁出细汗，我引杀念入你识海，你用御气诀...疏导。
宁平刚应了声哦，就觉识海里炸开团暗红雾气。
那雾气裹着铁锈味，像万千细针往神魂上扎。
他本能要躲，系统却突然轰鸣：检测到杀念淬炼，神魂强度 1！
剧痛转瞬间化作酥麻。
他睁开眼，看见苏娆的睫毛在颤抖，眼尾泛红——她正把自己最锋利的杀念一丝一缕渡给他。
你...在损耗自己？他惊觉两人交握的掌心渗出薄汗，苏娆的手腕在微微发颤。
血月秘典的杀念，越淬炼越锋利。她咬着唇，我渡给你的...是三年前杀阁主时的执念。
宁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昨夜她裙角的旧伤，想起她递圣露时发颤的手——原来这个总把妖媚当盔甲的刺客，藏着比杀念更滚烫的东西。
换我了。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神魂御气诀。
淡金色的光从他指尖涌出，像温水漫过苏娆的识海。
她猛地睁眼，瞳孔里映着从未见过的景象：暗红的杀念雾气正被金光包裹，缓缓凝结成细小的剑形光粒。
这是...杀念结晶？她声音发颤，我师父说要化神境才能做到...
系统说你这是帮我温养神魂，所以效率翻倍。宁平挠了挠鼻子，可能...我占便宜了？
话音未落，青冥碑突然发出轰鸣。
两人同时松手后退，就见碑面浮现出流动的光影：焦黑的山岩、翻涌的黑雾，黑雾深处有座青铜巨门，门上浮雕的锁链正一寸寸断裂。
北渊...封印之地...低沉的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震得两人耳膜发疼，碎片所在...需得...神魂与杀念同修者...
宁平盯着那扇青铜门，后颈泛起凉意。
他摸了摸腰间系统刚发的玉佩——那是签到送的避厄玉，此刻正发烫。
听起来像送死任务。他嘟囔着蹲下来，捡起块碎石在地上画圈，北渊里有天道碎片，系统要我去拿；你血月阁要北渊秘密，阁主盯着你；还有这破碑...
我要去北渊，不只是为了任务。苏娆突然打断他。
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弯刀，刀鞘上的红绳被她攥得发皱，三个月前，阁主说要拿我的命祭北渊。
我查了十年，才知道那老东西早算出北渊封印要破，想让我当替死鬼。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宁平听得清楚。
他望着她眼尾未褪的红，突然想起前世加班到凌晨时，同事递来的那杯热咖啡——原来最锋利的刀，也会渴望被人握得温柔些。
那正好。他歪头笑，捡起块糖霜饼塞给她，我也闲着没事。
苏娆咬了口饼，糖霜沾在嘴角。
她望着宁平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
这动作太自然，连她自己都愣了愣。
明日寅时三刻。她把密卷重新收好，弯刀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我去城西暗桩取最新的北渊气象图。
你...她转身时耳尖又红了，把神魂御气诀的前两章抄给我。
宁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同盟关系确立，开启互助增益：每日签到额外获得1件辅助道具。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青冥碑的金光里，青铜巨门的锁链又断了一节。
宁平伸了个懒腰，阳光正漫过山脊，在碑座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像极了前世周末赖床时，透过窗帘的第一缕晨光。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