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浓稠的墨汁,将粮仓周遭尽数浸染。唯有几盏灯笼在墙头摇曳,昏黄的光晕被秋风揉碎,在地上投下斑驳暗影。苏九儿藏身于粮仓西侧的草垛后,掌心沁出的汗让软剑的剑柄变得滑腻。她屏息凝神,侧耳捕捉着四周的动静,连远处蟋蟀的鸣叫都清晰可闻。
“魁首,已过子时,那些贼子还会来吗?”身旁的卸岭弟子压低声音,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苏九儿刚要开口,忽闻一阵极轻的“簌簌”声从北面传来,像是布料摩擦草木的响动。她猛地抬手示意噤声,眼神如鹰隼般锁定声源。
月光被云层短暂遮蔽的刹那,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过围墙。他们蒙着黑巾,脚尖点地悄无声息,腰间玄鸟玉佩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为首之人挥手示意,众人便兵分两路,一路直奔粮仓大门,一路朝着堆放粮草的库房摸去。
“动手!”苏九儿钢鞭率先甩出,如黑色闪电般缠住一名黑衣人的脖颈。随着这声令下,埋伏在各处的卸岭门弟子、华山派与武当派众人纷纷现身,喊杀声撕破寂静的夜空。叶无缺折扇开合间,两道寒光射向试图点燃火把的黑衣人,霍元真则拄着长剑,带领华山弟子拦住敌人退路。
“青崖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苏九儿与黑衣人首领缠斗在一起,软剑与弯刀相撞,火星四溅。那人冷笑一声:“就凭你们?我家主人早就算到你们会设伏!”话音未落,粮仓四周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更多黑衣人从暗处涌出,手中的弩箭对准了众人。
叶无缺瞳孔骤缩,大喊:“小心弩箭!”众人连忙举盾格挡,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砰砰”闷响。混乱中,苏映雪瞅准时机,匕首飞掷而出,将一名持弩黑衣人手中的武器打落。她旋身落地,大声喊道:“姐,他们有备而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霍元真的伤口因剧烈战斗再度崩裂,鲜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却仍咬牙坚持:“叶公子,可有破敌之策?”叶无缺目光扫视战场,突然瞥见黑衣人队伍中有个身影正在指挥调度,那人腰间玉佩比其他人更大,且刻有金线。“擒贼先擒王!集中火力拿下那个戴金线玉佩的!”他折扇直指目标。
苏九儿心领神会,钢鞭猛地缠住身旁黑衣人腰间,借力腾空跃起,软剑如流星般刺向金线玉佩之人。那人反应极快,抽出长剑格挡,同时喊道:“启动第二计划!”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油囊,朝着粮仓泼洒。
“不好!他们要烧粮!”苏九儿惊觉不妙,转身挥剑阻拦。却见叶无缺甩出绳索,缠住油囊用力一拽,将其甩向远处空地。“霍掌门,带人灭火!其他人继续阻敌!”叶无缺高声指挥。
激战中,苏九儿一剑挑落金线玉佩之人的面罩,赫然发现竟是青崖先生的贴身管家。“说!青崖究竟有什么阴谋?”她剑尖抵住对方咽喉。管家露出癫狂的笑容:“你们以为守住粮食就够了?我家主人早已派人去炸毁黄河堤坝!”
苏九儿握着软剑的手猛然收紧,剑刃在管家咽喉处压出一道血痕:“你说什么?!”粮仓内厮杀声依旧激烈,但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叶无缺折扇“唰”地合拢,疾步上前:“魁首,黄河堤坝若毁,沿岸州县将成泽国,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支援!”
霍元真抹去嘴角血迹,尽管腿上的伤口让他每走一步都如踩刀尖,仍咬牙道:“我带华山弟子留下断后,你们速去堤坝!”他转身挥剑逼退两名黑衣人,断喝声震得屋顶瓦片簌簌掉落,“记住!一定要拦住青崖的人!”
苏九儿点点头,目光扫过身边众人:“苏映雪、叶公子,随我前往堤坝!其余人留下保护粮仓,决不能让一粒粮食受损!”她将管家交给弟子看管,翻身上马时,瞥见远处天际乌云翻涌,闷雷在云层中隐隐滚动。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黄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狂风卷着泥沙打得人睁不开眼。苏九儿的黑马在泥泞的官道上飞驰,马蹄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还有多远?”她扯着嗓子喊道,声音被雨声撕扯得支离破碎。
叶无缺的衣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轮廓,他奋力拽住缰绳:“前方十里便是堤坝!但这雨势……”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苍穹,照亮远处堤坝上密密麻麻的黑影。数十名黑衣人正将火把伸向堤坝下堆积的柴草,青崖先生立在高处,手中青铜酒壶映着电光,嘴角挂着扭曲的狞笑。
“畜生!”苏映雪怒喝一声,匕首甩手掷出,却在半途被狂风掀偏。苏九儿心急如焚,钢鞭狠狠抽打马背,黑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跃过一道水沟。泥浆顺着裤腿灌入靴中,她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摇摇欲坠的堤坝。
距离堤坝还有三百步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青崖先生狂笑着将酒壶砸向柴草堆:“炸!给我炸!”火光冲天而起,爆炸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苏九儿看见堤坝中段轰然塌陷,浑浊的黄河水如万马奔腾般涌出缺口,裹挟着泥沙瞬间吞噬了岸边的枯树。
“快救人!”苏九儿率先冲进洪水,软剑挥砍着漂浮的杂物。叶无缺和苏映雪紧随其后,三人组成人链,将被困在屋顶的百姓一个个拉到高处。冰冷的河水灌进衣领,苏九儿却死死盯着对岸——青崖先生正带着残余手下沿着山道逃窜,背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姐!堤坝缺口越来越大了!”苏映雪的喊声带着哭腔。她浑身湿透的长发黏在脸上,指甲缝里嵌满泥沙。叶无缺抹去脸上的雨水,指着不远处的石料场大喊:“用石料堵缺口!魁首,我带人去搬运,你想办法稳住水流!”
苏九儿望着汹涌的洪水,突然瞥见岸边几棵合抱粗的老柳树。她将钢鞭缠在腰间,深吸一口气扎入水中。冰凉的河水刺痛眼球,她摸索着找到树根,运力一扯,整棵树轰然倒下。“快!把树干推到缺口处!”她浮出水面大喊,呛人的河水灌进喉咙,咳得满脸通红。
暮色渐浓时,堤坝缺口终于被石料和树干勉强堵住。苏九儿瘫坐在泥泞中,望着劫后余生的百姓相互搀扶的身影,耳边还回荡着黄河的怒吼。叶无缺递来一块干布,声音沙哑:“青崖跑了,但我们守住了堤坝。”
苏九儿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跑不掉的。只要有我苏九儿在,定要让他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裂开一道血色残阳,将她染血的衣襟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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