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老中医铺的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上切出棱形光斑。林晨捏着对折的契约复印件，指节因用力泛白——这是他今早用阿狗搞来的二手打印机赶制的，墨色还有些晕染，却足够看清“苏氏药材行”的红章。“陈老。”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药香混着木料陈味扑面而来。七十岁的陈玄机正踮脚够顶层的陈皮罐，灰布衫下摆沾着朱砂粉，听见动静回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小晨？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林晨把复印件摊在八仙桌上。
老中医的手抖了抖，竹夹茶盏“当啷”磕在桌沿。他俯下身，枯瘦的手指抚过“李守山”三个字，喉结动了动：“这东西...你从哪儿弄的？”“柳家武道馆的暗格里。”林晨盯着对方眉峰的褶皱，“陈老，我需要知道这是什么。”陈玄机从袖中摸出放大镜，镜片在阳光下晃了晃。他翻页的动作很慢，每道折痕都要对整齐，直到看见“东南亚货路”那行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林晨忙扶他坐下，却见老人眼眶泛红：“这是二十年前的‘药材代销协议’...苏若雪她爸苏震山，当年为了一批紫灵参被海关追查。李守山，就是现在的太极馆主柳正雄——他当年还没改姓，是苏震山最器重的护药武者。”
林晨瞳孔微缩。记忆里那个总在武道馆门口打太极、咳得直不起腰的老头，竟和苏家有这等渊源？“为了保全苏家，李守山主动断了往来。”陈玄机从药柜深处摸出个锡盒，掀开是半块发黑的参须，“紫灵参是救命的，可也能要命。苏震山后来出了车祸，记忆全毁；李守山改了姓，从此见不得红章——他书房那幅‘心若冰清’的字，是当年苏震山亲手写的。”林晨突然想起昨晚柳清瑶蹲在暗格前的呜咽。原来那不是单纯的崩溃，是女儿发现父亲藏着另一段人生的撕裂。“他的咳疾...”“心病。”陈玄机拍了拍他手背，“我开的药只能压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离开药铺时，林晨把复印件折成小块塞进领口。风掀起他的旧衬衫，凉意贴着皮肤渗进去——他得先去见柳清瑶。武道馆的朱漆门虚掩着。林晨刚抬脚，门“吱呀”开了条缝，柳清瑶抱着一摞药罐出来。她没戴发带，马尾松散地垂在肩后，眼下青黑比昨晚更重。看见他，她脚步顿住，药罐在臂弯里晃了晃：“你...昨晚来过？”“我找你爸的药方。”林晨随口编了个谎，目光落在她攥紧药罐的指节上——指根泛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柳清瑶别过脸，发梢扫过他手背：“我爸最近总说胡话，什么‘紫灵参要烂在码头了’‘苏哥对不起’。”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刺人，“你问这个做什么？”林晨装作不经意：“陈老说你爸可能有旧疾，我想着...有没有提过‘李守山’？”空气突然凝固。
柳清瑶的睫毛颤了颤，喉结动了动，最终别开脸：“没有。”可她抱着药罐的手更紧了，有个陶罐“咔”地裂开条缝，褐色药汁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褐的痕。林晨盯着那滩药渍，心沉了沉——她在撒谎。苏家的水晶灯在契约上投下碎光。
苏若雪捧着复印件的手在抖，素白的指甲几乎要把纸戳破。她穿了件月白针织衫，发间别着青玉簪，和记忆里在巷口递他豆浆时的模样重叠，可此刻她眼底全是雾：“原来我爸当年...也牵扯其中。”“你知道紫灵参的下落？”林晨直切要害。苏若雪把复印件对折，放进檀木匣里锁好。她转身时，青玉簪在颈后晃了晃：“如果你能让我爸恢复记忆，我可以帮你查。”她顿了顿，“但你要想好——有些真相，会要人命的。”
林晨摸了摸领口的复印件，那里还留着陈老药铺的味道。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他借口上厕所躲进洗手间，指尖轻触太阳穴启动“因果推演·初级”。眼前浮现模糊的画面：他站在仓库里，满地是碎裂的紫灵参；柳清瑶举着刀冲过来，脸上全是泪；苏若冰冷着脸说“你早该退出”；最后是团黑雾，系统提示音刺得他头疼：“风险系数78%。”他捏了捏眉心，退出推演时额角全是汗。
推开洗手间门，苏若雪正站在落地窗前，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考虑好了？”“我需要时间。”林晨说。他看见苏若雪的肩膀垮了垮，像朵被风打蔫的花。回老巷的路比昨晚更黑。林晨摸黑爬上二楼，破屋的灯泡忽明忽暗——阿狗留了张纸条在桌上：“柳家武道馆监控显示，凌晨三点有人进过暗格。”他捏着纸条的手一紧，突然听见楼下有人喊：“林晨！”是柳清瑶的声音。她站在巷口，身后是泛白的天光，整个人像浸在雾里。
林晨跑下楼，她递来杯豆浆——和苏若雪常给他带的那种，杯壁还温着。“我知道你昨晚去过武道馆。”她的声音比豆浆凉，“我爸藏了个人的遗物。”她转身往巷外走，马尾在晨风中晃，“跟我来。”林晨跟着她拐过三个路口，武道馆的朱漆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柳清瑶掏出钥匙时，他看见她手腕上有道新伤，像被什么尖锐东西划的——和暗格里的木刺形状一模一样。“在地下室。”她说，推开门的瞬间，穿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扑在两人脚边。林晨望着黑洞洞的楼梯口，喉结动了动。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柳清瑶渐轻的脚步声，像根线牵着他往更深处走——那里有口老旧的木箱，正裹着二十年前的尘埃，等他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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