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渐弱时，林晨的后颈冒出薄汗。他盯着挡风玻璃上“苏氏物流”的标识，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在巷口借蓝布衫时，王婶还扯着嗓子笑他“穿得再周正也是个搬货的”，此刻这布料贴着皮肤，倒像贴着层烧红的铁皮。“到了。”司机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轻响。
林晨抬头，晨雾里青瓦白墙的庄园像幅未干透的水墨画，门侧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耳麦线从领口钻出，目光正顺着货车牌照上移。“拿好这个。”司机从副驾摸出个牛皮纸包裹，边角压得平整，“给大小姐的，她在花园。”他压低声音，手指快速敲了敲包裹右下角，“我帮你说过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别露怯。”林晨接过包裹时触到指尖薄茧——和码头搬运工的茧不同，这茧生在虎口，是握方向盘磨的。
他垂眼应了声“好”，掌心却悄悄掐住大腿根。系统面板在脑海里浮动，模糊的预判像被风吹散的烟，“药香”“西厢房”“韩厉”几个词忽明忽暗。侧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晨跨进去时，鞋跟磕在青石板上，脆响惊得头顶麻雀扑棱棱飞远。
他盯着自己在砖缝里的影子，余光却扫过左侧两层小楼——窗台上摆着带标签的玻璃罐，穿白大褂的人抱着仪器匆匆走过；右侧更深处飘来消毒水味，挂着“医疗室”木牌的门虚掩着，能看见墙上挂着心电图机。“送货的？”清泠的琴音突然截断脚步声。林晨抬头，只见穿月白长裙的女子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琴弦搭在膝头，指尖还沾着松香。
她发间插一支玉簪，光从叶缝漏下来，在簪头雕的并蒂莲上碎成星子——和苏若雪上次给他看的传家玉佩纹路一模一样。“小...小姐好。”林晨低头，喉结动了动，故意让声音带点发颤的青涩，“司机师傅让我送包裹。”他把牛皮纸包递过去，手指在裤缝蹭了蹭，装作紧张得冒汗。
苏若雪接过包裹时，指尖触到他掌心薄硬的茧。她眉梢微挑，却没说破，只用指甲轻轻划开贴条。林晨余光瞥见里面是盒用缎带扎着的药材——何首乌切片泛着油光，川贝母颗粒均匀，和陈玄机教他辨认的“上品”分毫不差。
“辛苦了。”苏若雪将包裹重新系好，抬头时眼尾弯成月牙，“最近总麻烦码头的师傅们，我让厨房煮了酸梅汤，你...要喝一碗吗？”林晨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苏若雪发的消息：“林大哥，我妹妹说码头合作案可能有问题”，又想起怀里藏着的《气脉通解》——陈玄机昨天塞给他时说“苏家老宅的药方有讲究”。此刻苏若雪的笑像团软和的云，他却攥紧了袖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不了不了。”他低头搓手，“还要回去给阿狗做饭，那小子嘴馋得很。”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黑西装的保镖跑得领口歪斜，额角挂着汗：“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说恒源货运的合同有问题，让您现在去正厅。”苏若雪指尖在琴弦上一勾，发出清亮的“叮”。她起身时裙角扫过石凳，带落两朵紫藤花：“我知道了。”经过林晨身边时，她忽然停步，从腕间褪下串檀木珠递过去，“这串珠子是开过光的，你...收着。”
林晨盯着那串珠子，檀木香混着她身上的茉莉香钻进鼻腔。他想起系统预判里“药香”二字，突然福至心灵，伸手接的时候故意踉跄半步——珠子“啪”地掉在地上，几颗木珠骨碌碌滚进花台。“对不住！”他蹲下捡珠子，余光扫过苏若雪的鞋尖——绣着并蒂莲的软底鞋，鞋跟沾着星点药渣，是制丸药时才会有的朱砂红。“没关系。”苏若雪弯腰帮他捡，发间玉簪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珠子本就是要送人的。”她指尖碰到他手背，温度比晨雾还凉，“下次来...带阿狗一起喝酸梅汤吧。”保镖又催了一声。
苏若雪将珠子塞进他掌心，转身时裙裾带起一阵风。林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数清了从花园到正厅要经过七棵香樟、三道月亮门。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红光，“因果预判·模糊”功能里，“苏若冰”“恒源货运”“韩厉”几个词连成了线。
暮色漫进老巷时，阿狗正蹲在门口啃馒头。见林晨回来，他猛地跳起来，馒头渣撒了半衣襟：“晨哥！我去码头打听过了，恒源货运最近总往郊区运铁皮箱，箱子上有...有个像蝎子的标志！”
林晨关上门，从怀里掏出檀木珠串。珠子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暖光，他捏着其中一颗——底部刻着极小的“苏”字，和苏家老宅门楣上的家徽一模一样。“阿狗，明早去邮局。”他翻出纸笔，蘸了蘸陈玄机给的墨（说是用中药调的，烧了能留特殊痕迹），“帮我给陈老写封信，就说‘紫藤花下见真章’。”阿狗挠了挠头：“晨哥，这暗号能行吗？”“陈老懂。”林晨把珠子串塞进铁盒最底层，压在《气脉通解》上面，“你盯恒源货运时，离远点，别让他们发现。要是看见蝎子标志的箱子...“他顿了顿，摸出块碎玉——是上次帮苏若雪找玉佩时捡的边角料，”拿这个去警局找小周，就说’晨哥要的货‘。”
深夜，林晨趴在窗台上。远处商业中心的霓虹灯把天空染成紫色，像块被揉皱的绸缎。他摸出系统新解锁的“因果锁定”界面，那个总在苏家老宅附近闪烁的红点终于显了形——戴墨镜的男人，资料栏写着“韩厉，苏氏集团特别顾问，十年前东南亚地下拳赛冠军”。
“原来你才是那条藏在水里的鱼。”林晨对着玻璃哈气，指腹抹开一片白雾，“苏若雪说的码头合作案有问题...是你在搞鬼吧？”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因果值 120】，检测到关键人物韩厉敌意值提升至70%。”
林晨望着镜中自己发亮的眼睛，想起今天在苏家花园闻到的药香——那不是普通药材的味道，是陈玄机说过的“引气散”，能让人在昏迷时气息微弱如死。他握紧铁盒，指节泛白。窗外起风了，吹得晾衣绳上的蓝布衫猎猎作响。
林晨摸出苏若雪送的檀木珠串，珠子在掌心里滚着，像颗发烫的小太阳。“苏家，韩厉...”他轻声说，“你们以为能把秘密捂在黑匣子里？”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因果推演·模糊】触发：三日后凌晨三点，恒源货运仓库将有异常运输。”
林晨抬头，月光正好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那里还留着陈玄机点过的热意，此刻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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