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前夕。
石小清蹲在便利店冰柜前，盯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巧克力礼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先生，我们要打烊了。店员再次提醒。
马上马上！石小清抓起一盒金色包装的费列罗，又瞥见旁边贴着情人节特惠。
199元/盒的标签，手一抖，巧克力又滑了回去。
走出便利店，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擦过他的裤脚。他摸出手机，点开和郝一佳的聊天记录——
郝一佳（昨天22:15）：
今年别送花啊，放两天就蔫了，浪费钱。
郝一佳（今天18:30）：
同事收到男友送的巧克力，齁甜还长胖[白眼]
石小清抓了抓头发，把手机塞回兜里。
去年情人节，他花半个月工资买了条施华洛世奇项链。
结果郝一佳戴着去挤地铁，项链扣被挤断了，水晶天鹅至今下落不明。
前年他订了网红餐厅，排队三小时，郝一佳饿得胃疼，最后在隔壁兰州拉面馆吃了碗牛肉面。
你到底想要什么啊？昨晚他忍不住问。
郝一佳盘腿坐在床上涂脚指甲油，头也不抬：就要点儿......不一样的。
比如？
比如......她突然抬头，眼睛在台灯下亮得惊人，能让我十年后想起来还会笑的东西。
石小清当时就懵了。
此刻，石小清站在出租屋楼下，不断刷新小众情人节礼物的搜索结果：
定制星空图（太玄乎）
手工皮具DIY套装（他连扣子都缝不好）
情侣蹦极体验券（郝一佳恐高）
叮——微信弹出新消息。
同事张明：
兄弟，我买了DR钻戒，明天公司楼下求婚！
附图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刺痛了石小清的眼睛。
他默默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你回来啦？郝一佳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物业来收暖气费，我垫上了。
石小清嗯了一声，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某综艺正在播情人节特辑，男嘉宾捧着999朵玫瑰单膝跪地，女嘉宾捂嘴泪奔。
假死了，郝一佳凑过来瞥了一眼，那玫瑰起码五斤重，胳膊都得压酸。
石小清突然关掉电视：你到底觉得什么才浪漫？
郝一佳歪着头想了想：初中时坐我后桌的男生，每天在我抽屉里塞个丑橘子，连塞了三个月。
她微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后来我才知道是他奶奶种的。
石小清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他现在该去种棵橘子树？
深夜，石小清蹑手蹑脚摸到阳台，拨通了发小王胖子的电话。
就这？王胖子在那头嘎嘣嘎嘣嚼着薯片，我女朋友就要YSL口红，简单粗暴。
郝一佳会说我俗气...
那送AJ球鞋？
她上周刚骂我鞋柜像生化武器。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王胖子长叹一声：兄弟，你这是找了个仙女啊。
挂掉电话，石小清望着楼下24小时花店前排队的小情侣们。穿玩偶服的小哥正给女孩头上戴发光鹿角，女孩笑得很甜。
他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冬天，郝一佳把热奶茶捂在他冻僵的手上，说你手比我还凉。那一刻比任何偶像剧都让他心跳加速。
第二天上班，石小清顶着黑眼圈等电梯。
保洁阿姨正在擦镜子，突然开口：小伙子，送你对象这个。
她从兜里掏出个红线编的手链，做工粗糙，但透着股朴实的温暖。
这......
老伴儿在家编了很多，我都拿来送人了，阿姨笑得露出缺牙，现在金链子都买得起，可我就爱戴这个。
石小清怔怔地接过手链。电梯门映出他模糊的倒影——西装革履，手里却捏着根寒酸的红绳。
下班时分，石小清机械地随着人流向地铁站蠕动。
路过地下通道时，一阵清亮的吉他声拽住了他的脚步。
穿破洞牛仔裤的流浪歌手正在唱《成都》，沙哑的嗓音像砂纸磨过听众的心脏。
石小清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歌声里，他看见大四毕业晚会上，郝一佳穿着借来的白裙子，跑调地给他唱《同桌的你》。
当时他笑得前仰后合，可现在想起来，那跑调的声音比任何天籁都动人。
歌手开始收拾琴盒，石小清鬼使神差地冲过去：能教我写歌吗？就现在！
啊？歌手抬头，露出左脸醒目的酒窝，速成班啊？
半小时后，石小清手机里多了条录音，备忘录上潦草地记着几个和弦。
走出地铁站时，他摸到兜里那根红绳，突然笑出了声。
夜风里，他拨通郝一佳的电话：明天请个假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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