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上课铃响彻教学楼。
石小清和郝一佳躲在302教室后门，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阳光斜斜地照在第三排课桌上——那是石小清曾经的专座，现在坐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偷偷在课本上画漫画。
同学们把《微积分》翻到第56页。讲台上的老周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今天我们讲傅里叶变换。
黑眼镜男生打了个哈欠，和当年的石小清如出一辙。郝一佳憋着笑捅了捅石小清：你儿子？
后门突然打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抱着书溜出来，差点撞上他们。
对不起......女生抬头，突然瞪大眼睛，你们是......校友墙上的...
郝一佳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迟到了？
女生红着脸点头：昨晚追剧......
石小清笑了：从前门进，就说去厕所了。
女生感激地眨眨眼，轻手轻脚绕到前门。他们听见老周中气十足的声音：林小雨！又看韩剧是不是？
十点的图书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质长桌上。
郝一佳拉着石小清直奔三楼西北角——那里有张靠窗的桌子，桌角刻着小小的HWJ?SXE。
还在！郝一佳惊喜地摩挲着刻痕。
突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学姐，这个座位我占了的。
他指向桌上摊开的《经济学》，书页间夹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占座。
郝一佳挑眉：现在占座都这么敷衍了？我们当年可是用《资本论》的。
男生挠挠头：现在都用电子书了，实体书不好找......
石小清突然从包里掏出本厚重的《高等数学》拍在桌上：这样占，懂？
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本旧书，封面上还贴着石小清的借书卡。
午饭时间，三食堂依旧人声鼎沸。打菜窗口前，石小清惊讶地发现那位总给他多打肉的阿姨还在。
阿姨！他兴奋地凑过去，还记得我吗？
阿姨眯着眼打量他：经济学院的小胖子？
......是我。石小清摸了摸自己已经平坦的肚子。
阿姨突然笑了：现在不给你多打肉了，减肥成功！说着，一勺红烧肉扣在他餐盘里，堆成小山。
郝一佳在旁边笑得直抖：阿姨，我要醋溜土豆丝，多放辣椒——像以前一样。
阿姨头也不抬：知道，还要把辣椒挑出来。
郝一佳愣住了：您记得？
怎么不记得，阿姨又舀了勺肉，你俩总是一个要肥肉一个要瘦肉，害得我每次都得挑。
他们来到7号楼下的樱花树前，树荫里多了张长椅。石小清蹲下身，在树干背面的树洞里摸索。
早没了吧......郝一佳话没说完，就见石小清掏出一个防水袋。
里面是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已经模糊：佳佳，明天社团活动，能借我你的经济学笔记吗？——小清
郝一佳鼻子一酸：就这？我还以为是情书呢。
石小清变魔术似的又摸出个玻璃瓶，里面卷着张纸：这个才是。
郝一佳刚要抢，一个篮球突然滚到脚边。穿24号球衣的男生跑过来，看到纸条后吹了声口哨：学长学姐藏的时间胶囊？
算是吧。石小清把瓶子递给他，帮我们放回去？
男生郑重地接过，突然说：我女朋友总嫌我不浪漫......
告诉她，郝一佳眨眨眼，最浪漫的事，是二十年后还有人记得你爱挑辣椒。
下午，他们回到张教授办公室告别。
郝一佳突然发现墙上多了张照片——2013级毕业照，她站在最边上，头顶P了个天使光环。
这是......
张教授推推眼镜：我的手机屏保。每次生气就看看，提醒自己教过更差的学生。
郝一佳哭笑不得地凑近看，发现照片角落里，石小清正偷偷往她头上比兔耳朵。
老周那边更是惊人——他书架上所有相册的扉页，都贴着对应学生的近照。石小清那张是去年公司网站上的职业照，被打印出来贴在毕业相册上。
您怎么......
班长建的群。老周得意地晃了晃手机，你们这些孩子，朋友圈都不屏蔽我。
傍晚，他们坐在操场看台上。
跑道上，田径队的学生正在训练；草坪中央，吉他社的成员围成圆圈唱歌；远处篮球场传来进球的欢呼声。
郝一佳靠在石小清肩上：感觉我们像两个时空重叠的幽灵。
石小清指向跑道：看那个穿红鞋子的女生。
女生跑得满脸通红，马尾辫一甩一甩，像极了当年体测不及格的郝一佳。
还有那个。他又指向篮球场边记分的男生，和我一样算不清比分。
夕阳西沉，教学楼的灯一盏盏亮起。广播站开始放歌，是首他们没听过的新歌，但旋律莫名熟悉。
要走了吗？郝一佳问。
石小清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两本书——一本《数学》，一本《经济学》，封面上都盖着赠母校图书馆的章。
再等会儿，他说，等图书馆的灯全亮起来。
当图书馆所有窗户都透出温暖的光时，他们站在台阶上，把书递给值班的学生管理员。
捐书请到三楼采编部......学生接过书，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借书卡上......
石小清和郝一佳已经转身离开。夜风拂过樱花树梢，落下几片花瓣，轻轻粘在郝一佳的发间。
石小清伸手拂去花瓣，突然说：其实那天树洞里有封信。
嗯？
写的是......他凑到她耳边，能借我你的余生吗？
郝一佳笑出了泪花：这么老套的台词......
所以换成了借笔记。石小清牵起她的手，走，去校门口吃烧烤，像毕业那天一样。
他们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与无数匆匆而过的年轻身影重叠在一起。
图书馆的玻璃窗上，两本旧书被郑重地放在校友捐赠专架最显眼的位置。
借书卡露在外面，两个并排的名字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