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教室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磨砂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和刚拖过地的水汽味道。英语课临近尾声，讲台上的中年男老师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好了，同学们，学校一年一度的‘新声杯’英语演讲比赛要开始了。我们班需要推选一位同学参加初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初选规则嘛……大家自愿报名，提交一份演讲稿和初步的演讲视频给学习委员。我和其他老师会从中选出一位代表我们班去参加院里的决赛。”
规则说得有些模糊。“自愿报名”和“提交给学习委员”之间似乎存在空隙。小安坐在教室中排，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她对演讲本身兴趣不大，但“新声杯”是校级赛事，参与和获奖对综测加分有帮助。插班生考试竞争激烈，每一分都可能至关重要。她看到前排的侧过身，常雨晴正和李瑞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浅笑。常雨晴是班里的活跃分子，开学不久就和辅导员、几个老师混了个脸熟。
下课铃响，人群涌向门口。小安没有犹豫，快步走到还在整理讲义的老师身边，声音清晰但不高：“老师，我想报名参加演讲初选。稿子和视频是直接交给学习委员吗？”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这个平时不太显山露水的学生主动报名，点点头：“对，交给她就行，截止时间是下周三。”
“好的，谢谢老师。”小安转身，看到不远处常雨晴正挽着李瑞的胳膊，两人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常雨晴嘴角的笑意似乎淡了些。
周末，小安花了大量时间构思打磨演讲稿，主题是关于信息时代独立思考的重要性。反复修改措辞，力求逻辑清晰、观点新颖。录制视频时，她选择了宿舍阳台相对安静的一角，架好手机，调整了几次光线和角度，力求呈现最佳状态。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按下录制键时——
“哈哈哈哈哈！快看快看！这个也太搞笑了吧！”宿舍里间突然爆发出常雨晴夸张的大笑声，伴随着李瑞和其他一个室友的附和。声音毫无阻碍地穿透薄薄的阳台门。
小安皱了皱眉，暂停。等笑声稍歇，重新准备开始。
“哎，常雨晴，你这件新外套链接发我下呗？”李瑞的声音拔高，清晰地传来。
“没问题！我跟你说，可划算了……”常雨晴立刻接上，音量丝毫不减。
小安再次暂停。她走到阳台门边，轻轻敲了敲玻璃：“不好意思，我在录视频，能稍微小点声吗？很快就好。”
里面的声音停顿了大概三秒。然后，常雨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腔调响起，不高不低，却足以让阳台听清：“哦——录视频啊？录什么呢？这么认真？”紧接着，是椅子腿故意在地上拖动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伴随着她更清晰的、带着明显恶意的后半句，像是对着宿舍里其他人宣布，又像是专门说给门外听：“就是不让她录！吵死了，搞什么特殊！”
哄笑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响，更肆无忌惮。小安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她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将手机支架挪到更靠近角落、离门最远的位置，背对着宿舍的方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屏蔽掉身后刻意制造的噪音，对着冰冷的镜头，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开始了她的演讲录制。背景音里，常雨晴她们的嬉笑打闹声从未间断，像一层挥之不去的噪音污染覆盖在她的声音之上。
几天后，初选结果在班群里公布。入围决赛的名单里，赫然有小安的名字。而常雨晴的名字，没有出现。
消息一出，小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常雨晴发来的私信，只有一行字：
>常雨晴：恭喜啊小安，决赛加油。不过，听说你找老师“聊”了很久？[微笑表情]
冰冷的文字带着刺骨的暗示。小安盯着那个刺眼的微笑表情，一股寒意混杂着被污蔑的愤怒涌上心头。她立刻回复：
>小安：我只在报名时按规则问过老师提交方式。没有私下找过任何老师。请不要无端猜测。
对方没有再回复。但流言的种子已经悄然播下。
下一节英语课上，老师在做课堂总结时，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关于演讲比赛初选，完全是基于提交的作品质量和潜力进行评判的，过程公平公正。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提升自己上，不要传播没有根据的说法。”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特别落在谁身上，但语气里的澄清意味不言而喻。小安注意到前排常雨晴的背脊似乎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