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空气里开始有初冬的干燥气息。小安的生活重心几乎完全围绕着插班生考试的复习资料。宿舍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睡觉和短暂休整的驿站。除了必要的洗漱和休息,她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或自习教室。与室友的交流仅限于“回来了”、“我关灯了”这类最简短的日常用语。这种刻意的疏离,一方面是备考所需,另一方面也是潜意识里对那个并不友善的小环境的回避。
这天下午没课,小安难得提前回到宿舍,打算拿几本参考书再去图书馆。宿舍里只有李瑞和另一个室友汪非非。她们似乎刚下课回来,正围坐在常雨晴的桌子旁,分享着一包零食,叽叽喳喳地聊着刚听来的八卦,气氛轻松热络。
小安放轻脚步,径直走向自己的3号床位拿书。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阳台方向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阳台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好的衣服,其中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正下方对应的位置,恰好是小安的3号床位窗户的外侧——那是宿舍阳台晾晒区域里最靠边、采光相对差一点的位置。小安记得这件衣服是常雨晴的。
就在这时,李瑞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却又恰好能让宿舍里每个人(包括走到门口的小安)听清楚的调笑响起,她朝着阳台的方向努了努嘴:“诶,你们看那衣服,谁动的我衣服,把我的衣服移到晾在阳台里面那儿的怪人位置!也就奇葩才往那儿晾吧?不嫌憋屈啊?光线又差,风都吹不透,还好我挪回来了。”
“噗……”汪非非立刻发出一声心领神会的嗤笑,目光扫过门口的小安,又迅速移开,她夸张地捂着嘴笑了笑,没接话,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随大流的认同。
小安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住了。一股冰冷的、被当众羞辱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怪人”……这些词像细小的冰针,精准地刺向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她晾衣服的位置,仅仅是因为她习惯性地选择了那个相对空闲、不与人争抢的角落,竟成了被公开嘲笑的理由?而且,那件衣服根本不是她动的!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比平时稍重的力道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门板隔绝了里面瞬间更加放肆的嬉笑声。
直到晚饭时间,最后一位常雨晴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嚷嚷:“哎?谁把我衣服晾里面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她走到阳台,取下那件浅灰色开衫。
宿舍里安静了一瞬。蔡银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李瑞和汪非非,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对常雨晴说:“哦,你的啊?我还以为是……咳,误会误会。”她顺手从桌上拿起一小包散装的、看起来像是促销赠品的小饼干,走到我面前,塞给她:“喏,吃饼干。算我们眼神不好,行了吧?”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意,更像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敷衍。李锐锐和王文菲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是啊,看错了”,也都没再提“怪人”二字。
常雨晴莫名其妙地接过饼干,看看衣服,又看看神色各异的几人,最终也没再说什么。一场针对“怪人位置”的嘲讽,就这样以一小包饼干,和一句轻飘飘的“看错了”潦草收场。自始至终,没有人看向小安的床位,更没有人对那个被当众称为“奇葩”的人,说一句哪怕最简单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