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童子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我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身体像是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僵硬得可怕。
苏挽霜的身影紧随其后,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冲了进来。
“周承!”她急切地唤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想回应,张开嘴,发出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带着阴冷笑意的声音:“他?他很快就不是他了……”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下爬出来的恶鬼在嘶吼。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开合,那股熟悉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阴冷气息再次从四肢百骸涌起。
影子魂,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急切!
“休想!”苏挽霜厉喝一声,手腕一翻,那枚系着银铃的梆子已然在手。
她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并指如剑,点向我的眉心,同时右手急促地敲响了梆子。
“铛!铛!铛!”清脆的梆子声伴随着“叮铃铃”的铃音,如同两股无形的绳索,试图将我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拉扯出来。
胸口贴着虎符的地方,也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像是有烙铁狠狠烫了上来。
“啊——!”一个不属于我的凄厉尖叫从我口中爆发,那股控制着我的力量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开始剧烈地挣扎。
我能感觉到它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痛不欲生,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
“断魂铃,摄魂魄,定神识!”苏挽霜口中念念有词,梆子和铃铛的声音愈发急促,那淡金色的光圈再次隐隐浮现,虽然比上一次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将那股阴冷气息压制下去。
终于,那股令人窒息的控制感潮水般退去。
我猛地喘了口气,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浸透了衣衫。
铜炉童子扶着门框,小脸煞白,显然被刚才的景象吓得不轻。
“他……他又来了。”我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苏挽霜收起梆子,眉宇间凝重万分:“它越来越强了,而且……它似乎在急于得到什么。”她看了一眼我胸口,虎符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显然刚才的对抗消耗巨大。
“‘代偿者,速归。’”我低声重复着信上那行诡异的字迹,“它说的‘合为一体’,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升起,让我不寒而栗。
我是那个“代偿者”吗?
我要偿还什么?
归向何处?
苏挽霜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香炉,点燃了一撮颜色暗沉的香料。
一股奇异的、带着丝丝甜腥气的烟雾弥漫开来,我闻了之后,躁动不安的心神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这是安魂香,能暂时稳住你的神魂,但治标不治本。”她将那张被烧得残缺不全的信纸摊开在桌上,“那幅图……青阳城废弃义庄。”
我看着那简陋却指向明确的地图,心中五味杂陈。
这封信,与其说是遗言,不如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或者说,一个不得不踏入的陷阱。
九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影子魂的出现,是否也与他们有关?
“它在催促你。”苏挽霜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无论是九门的指引,还是影子魂的意图,恐怕都指向那个义庄。”
我深吸一口气,夜晚的寒风从窗棂的缝隙中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铜炉童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挽霜,以及那袅袅升起的安魂香。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我拿起那张残图,指尖触碰到那被朱砂标注的义庄位置时,一股莫名的悸动从心底涌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我。
夜色愈发深沉,驿站外传来几声模糊的更夫梆子声,遥远而飘渺。
我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知道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
那影子魂虽然暂时被压制,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随时准备探出獠牙,给予我致命一击。
而那个废弃的义庄,此刻在我眼中,已不仅仅是一个地点,更像是一个未知的旋涡,充满了不祥与诡秘,正缓缓地将我拖拽进去。
它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是解开我身世的关键,还是……另一个更深的绝境?
我不敢多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连安魂香带来的暖意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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