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慢悠悠穿过窗棂，钻进屋里。我靠在桌案前，正翻着一本诗集，手指轻轻抚过泛黄的书页。昨天和丽嫔那一架虽说过去了，可她走的时候那眼神，跟根刺似的，狠狠扎我心上，疼得我直皱眉。
秋霜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小声说：“娘娘，早膳弄好了。”
我合上诗集，抬眼瞅她：“外头有啥消息没？”
她把碗放下，声音压得更低：“听说皇后今儿一早去了太后宫里，丽嫔也跟着去了。我打听着，她俩私底下唠了老半天。”
我眉头一皱，心里大概有数了。丽嫔吃了亏，哪能善罢甘休，肯定找皇后给她撑腰去了。皇后一直忌惮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这下估计又得闹幺蛾子。
“爱咋咋地。”我扯出个笑，“你去查查昨儿送帕子那个宫人是谁，千万小心着点。”
秋霜点头，退了出去。
我起身走到铜镜前，瞧着镜子里自己那煞白的脸，心里比什么时候都明白——在这紫禁城，只有自己硬气起来，才能站稳脚跟。
正寻思着呢，外面传来一阵急乎乎的脚步声，接着就听见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娘娘，皇上传旨来啦！”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整整衣服，快步迎了出去。
传旨的太监站在殿前，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看见我出来，扯着嗓子喊：“佟佳玉盈接旨。”
我“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就听他接着念：“朕听说佟佳氏在宫宴上对答如流，举止大方，是后宫的榜样。特晋封为贵人，让她住景仁宫偏殿，钦此。”
我恭恭敬敬接过圣旨，心里五味杂陈。从常在到贵人，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艰难，现在好歹有个落脚的地儿了。可我也清楚，这道圣旨不光是恩宠，往后盯着我的人更多，事儿也更多。
赏赐的珠宝、绸缎堆了满满一殿前，宫人们都来道喜，就连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几个答应、常在，也都笑眯眯地跑来祝贺。我挨个谢过，脸上笑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人今儿来贺我晋封，明儿我要是失势了，指不定谁先踩我一脚呢。
天黑了，我一个人坐在灯下，手里捏着一枚新赏的翡翠扳指。秋霜轻手轻脚走进来，小声汇报：“娘娘，查着了。那帕子是从丽嫔宫里的绣房流出来的，送帕子那宫女是新来的，已经调走了。”
我冷笑一声：“果然是她。”
秋霜犹豫了一下，又说：“可她背后……是不是还有别人啊？”
我慢慢摩挲着扳指，眼神平静得很：“她还没那本事自己拿主意。皇后不会放过削我面子的机会，丽嫔就是她手里的刀。”
秋霜咬着嘴唇不说话，显然也知道这局势复杂得很。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夜空。星星一闪一闪的，跟刚进宫那会儿一模一样，可我的心思早就变了。
“从明天起，我得开始布局了。”我轻声说，“不能老等着她们出招。”
接下来几天，我三天两头去拜访各宫妃嫔，跟端贵人走得最近。她人好，性子直爽，是我现在能信得过的人之一。
我们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喝茶聊天，她说起宫里以前的事儿，语气平平淡淡，我就时不时拿出些精致的江南点心和香囊给她。她笑着收下，眼里多了几分亲近。
“你现在升成贵人了，往后日子能好过点了。”端贵人抿了口茶，突然说道。
我微微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树大招风，更不得安生。”
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宫里的事儿，从来就没表面那么简单。你机灵，知道咋保护自己。”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姐姐要是信我，以后咱多走动走动。互相帮衬着，总比单枪匹马强。”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行吧。”
我知道，这才刚开始。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过了几天，宫里传开了消息：皇上三天后要在御花园摆宴赏花，各宫妃嫔都得去。
我坐在桌前，听秋霜念完这消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琢磨了老半天。
“娘娘打算咋办？”秋霜问。
我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锐利：“有人想让我出丑，那我就好好给他们演一出。”
宴会那天，我穿了件月白色绣着金丝梅花的旗装，头发上插着一支鎏金牡丹步摇，走进御花园的时候，好多人都看我。
丽嫔站在一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好像就盼着我出错呢。皇后端坐在主位上，一脸平静，好像啥都在她掌控之中。
我慢慢走到席前，给皇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抬眼看了我一下，挺温和地说：“免礼吧。”
我起身正要坐回去，就听见丽嫔“扑哧”一声笑了：“佟佳妹妹今儿打扮得可真漂亮，好像特意为今儿准备的呢。”
我转头看她，笑着说：“姐姐说笑了，我就是随便穿穿。倒是姐姐今儿这鹅黄裙子，衬得皮肤跟雪似的，真让人羡慕。”
她脸色一僵，哼了一声：“你嘴真甜。”
我没再搭话，优雅地坐下了。
酒喝了几巡，皇上突然说：“最近听说佟佳氏挺懂诗词，要不即兴作一首诗，助助兴。”
大伙都愣了一下，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我。
我起身，微微欠身：“臣妾试试。”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连风都好像停了。
我望着满园的春色，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早上花瓣落在手心的画面，慢慢吟道：
春深庭院柳絮飞，
花影斜斜映翠帷。
一池烟雨藏幽梦，
凤栖寒霜待君归。
念完，我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皇上。
全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响起了掌声。皇上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往上扬了扬：“好一句‘凤栖寒霜待君归’。”
我弯腰谢礼，眼角余光扫到丽嫔，脸都绿了。
皇后脸色也变了变，可还是端着笑：“佟佳妹妹果然有才。”
我低头笑笑，没说话。
宴会散了，我刚走出御花园，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娘娘，皇上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我心里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点点头答应了。
乾清宫里，蜡烛亮堂堂的。皇上坐在桌前批奏折，看见我进来，示意我过去。
“你刚才那首诗……”他顿了一下，抬头看我，“是给你自己写的？”
我心里一慌，但还是稳住了：“臣妾不敢乱说，就是看见景儿有感而发。”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你真变了。”
我低下头，小声说：“臣妾只是学会在这宫里咋活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挺好。”
我走出宫殿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风里飘着淡淡的桃花香。我知道，这场仗还没完，但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佟佳玉盈了。
我抬头望着夜空，星星亮晶晶的，就像命运的轨道，在黑夜里闪着光。
我步子轻轻地朝着景仁宫走去，身后，宫灯晃来晃去，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