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掐灭烟头时，手表的荧光指针刚跳到十点五十分。
雨丝裹着铁锈味的风钻进领口，他缩了缩脖子，拐进青石巷——老地方是巷子深处的“暗月”咖啡馆，霓虹灯牌在雨雾里晕成一团橘红。
玻璃门推开的刹那，浓缩咖啡的苦香混着潮湿的泥土味涌出来。
苏婉儿坐在最里间的卡座，指尖敲着银色手包，发梢还滴着雨珠，见他过来，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空位：“客户五分钟后到。”
陈墨刚坐下，后颈就泛起凉意。
他装作低头擦鞋，余光扫过角落——穿藏青风衣的男人正往这边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
男人摘下礼帽，露出泛青的头皮，左耳垂缺了一角，那是三年前天枢会“清道夫”特有的标记。
“陈先生。”男人在苏婉儿身边坐下，从手包取出个密封盒推过来，“这是南部工业区维护队的源能基础剂样本。原定供给三百二十名异能者，注射后七人昏迷，十九人出现神经抽搐。”他指节叩了叩盒盖，“检测显示有不明杂质，但天枢会的药剂师查不出来源。”
陈墨的拇指摩挲着盒身，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骤然展开。
绿色数据流冲刷过药剂分子链，最终在末端锁定一个异常节点——蚀星同位素-C衍生物。
他瞳孔微缩，表面却懒洋洋地晃了晃盒子：“三倍市价？”
“五倍。”男人的目光像刀尖，“修复后需保证纯度达到B级，且无任何残留副作用。”
苏婉儿的睫毛颤了颤，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陈墨手背——这是提醒他别狮子大开口的暗号。
但陈墨盯着男人耳后的淡青血管，那里有天枢会特供的“源能稳定贴”压出的痕迹。
他忽然笑了：“再加一条——修复过程中需要的所有辅助材料，由你们提供。”
男人沉默三秒，从西装内袋抽出张黑卡推过来：“密码六个零，够用。”
雨势渐大时，陈墨站在巷口给林九打电话。
手机贴在耳边，能听见那头翻找文件的哗啦声，末了林九压着嗓子：“半小时后，我在地下诊所等你。”
地下诊所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九把一沓泛黄的实验报告拍在桌上，玻璃罐里的福尔马林标本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蚀星同位素-C衍生物，天枢会十年前‘神经驯化’项目的副产物。”他推了推起雾的眼镜，指尖在“控制异能者忠诚度”几个字上重重一按，“当年我参与过初期实验，后来因为反对活体测试被踢出项目组。”
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面板弹出推演进度：92%。
他抓起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量子催化酶 纳米吸附剂”的组合方案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天枢会不可能不知道杂质来源，他们是故意让药剂失效，再以“紧急供药”为由抬高市价。
“需要我做什么？”林九扯了扯白大褂领口，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当年被刑讯时留下的。
“帮我验证提纯方案。”陈墨把样本推过去，“今晚必须确定配比。”
凌晨一点，雷虎的电话打进来。
陈墨刚把最后一页实验数据拍给林九，手机震动得几乎握不住：“我在你楼下，带你去实验室。”
地下车库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
雷虎摸着黑按了串密码，墙面上的红外灯次第亮起，露出里面摆满精密仪器的房间——通风系统嗡嗡作响，实验台擦得能照见人影，甚至连防护手套都是新拆封的。
“这是帮里藏违禁武器的仓库。”雷虎踢开墙角的空弹药箱，“昨天连夜清的，通风管加了三重过滤，摄像头连到我手机上。”他突然凑近陈墨，刀疤在灯光下扭曲成狰狞的笑，“要是能修好这些药，老子这条命给你当盾牌。”
陈墨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三天前雷虎跪在地下拳台，因为源能药剂失效被对手打断三根肋骨的样子。
此刻他拍了拍雷虎肩膀：“去守着门，有人靠近就吹哨。”
接下来的八小时像根烧红的铁丝，在陈墨的神经上反复拉扯。
他的额头渗着汗，左手捏着量子催化酶的滴管，右手微调纳米吸附剂的配比。
系统面板不断跳动着成功率：67%、82%、89%……当最后一滴催化酶融入药剂时，面板突然炸开刺目的绿光——成功率100%。
“成了！”林九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
陈墨抬头，才发现窗外已泛鱼肚白。
他抓起提纯后的药剂冲出实验室，雷虎正靠在墙上打盹，见他出来猛地站直：“怎么说？”
“带我们去南部工业区。”陈墨把药剂塞进白大褂口袋，“现在。”
维护队的临时医疗点挤满了人。
陈墨挤到最里间时，那个昏迷三天的队长正被护士推进病房。
他拧开药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给队长注射。
三秒后，队长的手指动了。
五秒后，他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笑出了声：“我能感觉到源能在血管里流动……和以前一样。”
人群爆发出欢呼。
陈墨退到墙角，看着护士们举着药剂奔走相告，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条匿名短信：“天枢会药剂司司长今晨六点召开紧急会议，议题：南部工业区药剂异常事件。”
他抬头望向窗外，新元市的晨雾里，数辆黑色商务车正朝工业区方向疾驰而来。
而在更远的地方，“影刃”情报站的鸽群扑棱着飞上天空，其中一只的脚环里，塞着写有“陈墨”二字的密报。
雷虎拍了拍他后背：“有几个穿西装的在门口转悠，说是来‘慰问’的。”
陈墨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子在晨光里明灭。
他望着那些商务车扬起的尘土，低声道：“该来的，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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