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朝歌嫡女传 > 第十三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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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正从门外进来,此人面容俊朗,身材高挑匀称,气质温润,眉眼间透着一种温和自信的气息。看这架势,就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那医徒一见此人,忙上前行礼,毕恭毕敬的道了声:“文公子。”

苏邑昭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文辛衍。正好奇他为何在这里时,文辛衍已快步上前,笑盈盈地看着苏邑昭道:“妹妹怎会在此?”

苏邑昭刚想说明来意,发现旁的人全都一脸惊喜的看着文辛衍。尤其那贾仲宁,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有旁侧的外舅祖母邵氏,也是一脸欣喜的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景。

见她没吭声,文辛衍追问道:“妹妹可是身子不适?”

苏邑昭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红,赧色道:“不是我,是外舅祖母眼疾犯了,特来医馆求诊。”再看眼一旁满脸堆笑的元氏和贾仲宁,便又道:“这是我舅母和她的姑表妹。”

文辛衍转头与邵氏等人互相行礼,然后朝邵氏关切地问道:“老太太眼疾可严重?可曾请人看过?”

邵氏见文辛衍问自己话,忙回道:“劳公子挂心,老朽这眼疾已是陈年旧疾,看过许多侍医,皆不见好转。”罢了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时元氏忍不住开口:“昭儿,这位是?”

苏邑昭道:“这是太师嫡子文辛衍。”

元氏一听,顿时眼神一亮,忙道:“原是太师家的公子,失敬失敬。”说着,又朝文辛衍欠了欠身。

文辛衍虚扶了一把,客气道:“夫人客气了。”

元氏道:“今日阿母眼疾犯了,特来医馆求诊,不想诊室已满,只得改日再来。”

听了元氏的话,文辛衍眉头微皱,低眼瞟了下苏邑昭,见她懵然站在一旁,小脑瓜里不知在想什么,直盯着脚下的地面在发呆,想了想,索性对元氏道:“夫人莫急,我去问问,看能否通融一二。”

元氏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那就有劳文公子了。”

文辛衍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同那医徒说了句什么,然后笔直地朝医馆内走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身着医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回来。

文辛衍笑眯眯的盯着苏邑昭粉嘟嘟的小脸,介绍道:“这是宫里的疡医,专治眼疾,吾特意请他来为老太太看诊。”

疡医上前来,朝邵氏行了一礼,客气道:“老夫人勿急,随我去诊室,容我先看看。”

邵氏忙道:“有劳侍医了。”

元氏见状,忙上前搀扶。邵氏在元氏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随着疡医往诊室而去。贾仲宁见状,也想跟上去,却被元氏笑着拦住:“宁儿,你且在这里陪着昭儿和文公子。”

贾仲宁定下来,转头看了看苏邑昭,又瞥了眼文辛衍,柔柔地道了声是。

宫里的疡医到底不一般,一番望闻问切后,很快便给出了方子。邵氏眼疾已久,此次虽不能根治,但施针辅以汤药,也能缓解一二。

元氏拿着方子,喜滋滋地陪着邵氏坐在内院等着抓药。邵氏远远瞧见前厅内的文辛衍,忽然道:“这太师嫡子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

元氏笑着道:“可不么,都说太师嫡子是逸都翘楚,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呐。”

邵氏闻言,点了点头,忽而又道:“宁儿与他年纪倒是相仿,不知婚配与否?”

元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忙道:“阿母有所不知,这文公子眼界颇高,至今未有婚配。”

邵氏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笑着道:“未有婚配便好,未有婚配便好。”

元氏已然明了母亲话中涵义,“不过,瞧方才那场面,这文公子对昭儿倒是颇有不同……”

邵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这男未娶女未嫁的,凡事皆有可能嘛。汝且再看看,这样的肥水断不可流了外人田。”

元氏脸色微变,她一早便知这太师与苏家交往甚密,太师夫妇更是看着昭儿长大的,那情分可不是一般的深。若说文辛衍对昭儿无意,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见女儿不应声,邵氏忽然神情严肃道:“你仔细想想吾今日与你说的话,你也该动动脑子了,这么多年,若不是你小舅父与小舅母的帮扶,咱家能有今日的光景?况且宁儿和昭儿哪个与你更亲,还要我细说吗?”

元氏苦笑,凝视着前方姑表妹的身影,低头想了想,喃喃道:“女儿知道,阿母放心。”

看女儿一脸灰败,邵氏不忍道:“我不是想叫你为难,只是你别忘了,昭儿再好,到底是苏家的人,往后能不能顾得上咱们还不一定呢。倒是宁儿,与你血脉相连,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家人。”

直到离开,苏邑昭也没弄明白今日文辛衍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不过这太师府与求府离这医馆本就不远,文辛衍的出现,倒也不甚稀奇。

——

当夜,求恒散值回到府中。元氏将今日在医馆遇见文辛衍一事说了。

“……夫人的意思是?”求恒疑惑道:“文公子看上宁儿了?”

元氏娇嗔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主别忘了,妾的小舅父小舅母对汝吾的帮扶。如今阿母的眼疾求到文公子头上,他二话不说便请了宫里的疡医来,这份人情,可得好生记着。”

求恒虽不相信,但看元氏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有那么七分的真切。

元氏母亲邵氏是前朝卿士贾元贞的嫡长女,下面有四位胞弟。五姐弟自幼感情极好,邵氏的双亲早年因病离世,邵氏便带着四个弟弟一同生活。后来,贾家遭了难,元氏的几个舅舅死的死,伤的伤,只余下最小的舅舅贾兴昌逃得一命。这贾兴昌也是争气,才过束发之年就展露了不小的才气,不到五年就把原本落败的贾家重新撑了起来。

求恒当初接手父族生意不久便遭遇不测,幸而有元氏这小舅父出手相帮,才得以保住了家产。因而对小舅父一家,求恒心里自是感激的。

求恒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想让宁儿与文家结亲?”

元氏点头:“文家势大,若能与文家结亲,于求家百利而无一害。”

求恒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氏,心想这文辛衍可是王后看上的人,你可真有胆,竟和我说这个!

元氏并未察觉求恒的异样,径直道:“文公子不仅一表人才,且待人和善有礼,与宁儿更是年纪相仿……”

求恒无语地冷笑道:“你莫要胡闹!文辛衍是何人?那是太师嫡子,岂是你我能翁算的?”求恒说完,见元氏一脸坚持,不禁有些动怒,“你莫不是忘了,昭儿还在府上,你怎好这般算计?”

元氏见求恒动怒,颤声道:“夫主误会了,妾只是想,昭儿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回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咱们。倒是宁儿,与咱们血脉相连,才是真正能帮扶求府的人。”

求恒霍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元氏的手,挥手屏去屋里的下人,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哼笑道:“你可真有胆子?竟敢同王后抢人。”

元氏不明就里地扯了下自己的袖子,委屈道:“夫主这是什么意思?”

求恒走到案几后坐下,看着面前的元氏,压低声音道:“天下皆知大王姬与太子皆由先王后所生,虽记在王后名下,但到底是先王后的孩子。王后虽有大王子,却是不及太子地位尊崇。仲秋前,王后就已向陛下提出要为大王姬择婿,此事在逸都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说着歇了口气,接着道:“大王姬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自幼就颇受陛下宠爱,纵使如此,陛下都未立刻应允王后的请求,你当是为何?”

元氏听得脑门发热,还来不及细想,就听求恒厉声道:“太师统掌六师,又是卿事寮之首,还是陛下同父异母的弟弟。文辛衍是太师嫡子,德才兼备,逸都城中能与他并肩的公子能有几个?这样的门第,连陛下都要思量三分,王后岂会轻易放过?”

元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却犹不死心道:“那王后为何还不……”

求恒扶着额头,苦笑道:“王后是不想吗?一来是太子尚未娶妻,大王姬的婚事自然不能越过太子;二来,太师府门第高贵,文辛衍更是人中龙凤,陛下也需得细细考量,方能定夺。你倒好,竟妄想让宁儿与文家结亲,这不是往枪口上撞是什么?”

元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她母族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怎么到了求恒嘴里,好像就变得一无是处了呢?

元氏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求恒,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原以为凭借苏家与文家的交情,让宁儿与文辛衍结亲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却未曾想这其中竟牵扯了如此多的利害关系。

求恒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微动,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了,还是好好照顾昭儿吧。”

元氏没应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求恒说的是事实,可一想到宁儿,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夫主,那昭儿……”元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求恒皱了皱眉,道:“昭儿是个好孩子。如今既来了府上,就好好待她,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元氏咬了咬嘴唇,道:“妾知道,只是……妾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求恒斜睨了她一眼。

元氏低声道:“妾不明白,为何昭儿可以,宁儿就不行。”

求恒眼神微闪,用力地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恼怒道:“我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吗?我今日就实话告诉你,那文辛衍的婚事就不是家事,是国事,是国事,懂了吗!他娶谁都与你我,与这求府上下无关!”

元氏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后果,眼中闪烁着泪光,哽咽着解释道:“妾……妾只是想着,若是宁儿能与文……”

求恒心里越想越后怕,今日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未必救得了他们。“你便是想得多。昭儿嫁人了又如何?她始终是苏家的女儿,是求府的甥女。只要好好待她,她岂会不顾往日的情分?”他实在懒得再同这元氏说下去,只道:“你若真为宁儿着想,就图些门当户对的人家,像文辛衍这种,从今往后想都别想!”

一听这话,原本还想着该如何讨好夫君的元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仰起脸来哑声道:“那依夫主的意思,什么人家才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求恒被她这话问得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元氏竟会如此执拗,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元氏见他不说话,心中更是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抽泣着道:“妾只是想着为宁儿寻个好归宿,难道也有错吗?”

见她落泪,求恒心中愈加烦躁,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停下,看着元氏道:“我不是说你有错,我是让你不要把心思放在文辛衍身上。你若真为宁儿好,就该寻个与她身份相当,性情相投的人才是。”

此话一出,元氏哭得愈发伤心,边哭边道:“妾如何不知这些?只是这逸都城中有几个能与宁儿身份相当,性情又相投的?文公子那般人物,妾也知高攀不上,可妾只是想着,若能得文公青睐一二,对宁儿,对求府都是好的呀。”

求恒被她哭得头疼,忍不住喝道:“够了!你莫要再哭了,哭得我头疼。文辛衍的事,从今往后不许再提!”

元氏被他这一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止住了哭声。她抬头看着求恒,眼中满是惊惧和委屈。

到底还是新婚的夫妻,见元氏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求恒到底是不忍心,道:“你这般执拗,又有何益?”

怕再这般纠缠下去,求恒真是要恼了,元氏这才含情凝涕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