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残垣断壁间，因果道人的黑链如毒蛇般再次窜来。
陆小舟后颈的蓝印突然发烫，轮回盘沉睡的残能被激得泛起微光——他咬牙咬破舌尖，腥甜漫开时，掌心金芒骤盛，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在身前展开，纹路如莲花绽放。
当！黑链撞在屏障上，溅起火星。
陆小舟踉跄后退三步，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不住，染红了前襟。
屏障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他听见轮回盘在识海低鸣，像受了伤的幼兽。
笨蛋！苏无痕的茶刀划破风，她不知何时绕到因果道人侧后方，茶盏中飘出的白雾突然凝结成细针，噗噗扎向对方肩井、曲池几处大穴。
因果道人瞳孔微缩，黑链骤然转向去挡茶刀，却还是慢了半分——细针入肉的瞬间，他的动作滞了滞。
别硬拼！
因果术法最怕变数，找他链条的死穴！苏无痕旋身踢起块碎石，精准砸向因果道人持咒的右手。
陆小舟借着这空隙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扫过那些缠绕村民的黑链——果然，每条锁链上都悬着颗暗红珠子，像被线串起的心脏，随着因果道人的咒语微微跳动。
是因果节点。他突然想起破庙老乞丐教的《百因果录》——术法再强，总得有个锚点。
这些珠子，怕是因果道人用村民的执念锁的死结。
阿黄！陆小舟对着废墟外吹了声短哨。
野狗的吠叫骤然密集起来，东边传来哗啦啦的瓦砾坍塌声。
因果道人眉头一皱，黑链分出两股朝东边探去——那是他养的十二只野狗，此刻正叼着破布绕着废墟狂奔，把影子晃成一片，活像有十几个人在围攻。
好狗！陆小舟低笑，借着对方分神的空档，弯腰抓起块带棱的碎石，指尖金芒裹住石头，朝着最近的因果节点掷去。
金芒触到红珠的刹那，他后颈蓝印猛地灼痛——轮回盘醒了！
咔嚓一声，红珠表面裂开细纹。
陆小舟瞳孔骤缩，抓住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咬着牙将轮回盘的力量顺着金芒送进去。
红珠里突然涌出无数光丝，像是被倒着播放的皮影戏：村民被锁链拽向祭坛的画面倒转，变成他们在田间耕作、逗弄孩童的模样。
不可能！因果道人的咒语突然走调，他盯着那正在崩解的红珠，脸上终于浮现出慌乱，你怎会逆因果之术？
这是只有
只有天道能做的事？陆小舟抹了把脸上的血，金芒从他眼底溢出，那我偏要做给你看！他反手抽出怀里的骷髅念珠，小莲的血珠在掌心发烫——这是他从因果道人手里抢来的，此刻正与那些红珠产生共鸣。
给我断！陆小舟大喝一声。
所有红珠同时炸裂，黑链像被抽了骨头的蛇，软塌塌垂落在地。
村民们突然发出惊呼，原本空洞的眼神重新有了焦距——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被拖向祭坛的模样，纷纷跌坐在地，哭着抱住身边的亲人。
因果道人踉跄两步，嘴角渗出黑血。
他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黑雾：你坏我因果阵，我便让你承受十倍业火！他双手结印，空中突然凝出上百条黑链，每条链尾都缠着狰狞的鬼面，给我撕了这小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破风声响彻夜空。
因果乱人心，桃木镇邪祟！
王道士的身影从残垣后跃出，手中那柄漆都掉光的桃木剑突然泛起金光，剑身上的敕令二字亮得刺眼。
他手腕翻转，剑花如轮，金光所过之处，黑链上的鬼面发出尖啸，瞬间化为飞灰。
老东西！因果道人咬牙，当年你坏我夺舍，今日又来搅局？
当年你害我师兄，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王道士须发皆张，桃木剑劈出三道金芒，小友，趁现在！
陆小舟哪会错过机会？
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道金纹——这是轮回盘教他的逆因果印。
金纹融入空气的刹那，所有未被击碎的黑链突然倒着窜回因果道人身上。
因果道人大惊失色，想躲却被自己的锁链缠住了脚踝。
去！苏无痕的茶刀裹着寒光斩来，刀锋擦过因果道人的右肩，带起一片血花。
陆小舟趁机将骷髅念珠砸向对方心口——那是小莲的因果线，此刻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因果道人闷哼一声，被砸得撞在断墙上。
他捂着心口抬头，眼中的疯狂却未退去：今日我便放你一马，但记住了——因果循环，你坏我一局，我便要你赔上十世轮回！话音未落，他周身腾起黑雾，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吗？苏无痕擦了擦茶刀上的血，看向陆小舟。
陆小舟扶着墙站起身，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摸了摸后颈的蓝印，那里还在发烫：追不上的，他用了血遁。说着，他突然腿一软，差点栽倒。
苏无痕眼疾手快扶住他，茶刀当啷掉在地上。
笨蛋，早说撑不住。她嘴上嫌弃，却从腰间摸出个小玉瓶，倒出颗绿色丹药塞进陆小舟嘴里，这是我爹新制的续气丹，比你那些破药强。
丹药入喉即化，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
陆小舟这才注意到四周——村民们正互相搀扶着起身，有老人跪在地上朝他们磕头，有妇人抱着孩子低声啜泣。
阿黄带着野狗蹲在废墟边，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小友，好手段啊。王道士走过来，拍了拍陆小舟的肩。
他的桃木剑已经收进背后的布囊，剑穗上沾着几点黑血，但你可知这因果道人师承何处？
管他师承谁。陆小舟扯了扯嘴角，他害小莲，害这些村民，我便要他十倍奉还。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骷髅念珠，小莲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对了，前辈怎会在此？
我追这老贼半年了。王道士叹了口气，他用因果术法害人性命，取魂炼珠，我师兄便是死在他的因果锁下。
今日见你破他阵法，倒省了我不少麻烦。他从怀里摸出个黄纸包，这是避因果符，你且收着，那老贼短时间内不敢明着来，但暗招...防不胜防。
陆小舟接过纸包，指尖触到符纸时泛起微光。
他抬头看向天际，乌云不知何时散了，月亮重新洒下银辉。
苏无痕正蹲在路边给个受伤的孩童包扎，茶刀别在腰间，发梢沾着血渍，倒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
该走了。陆小舟拍了拍阿黄的脑袋，送大家回村。
回村？有村民抬头，可我们的房子...
先去邻村借住。陆小舟弯腰扶起一位老人，明天我让阿黄去城里找张屠户，他有辆运货的牛车，总能凑出些铺盖。他转头看向苏无痕，后者正把最后个村民的伤口包好，抬头时月光落在她眼尾，苏姑娘，麻烦你断后？
知道了，话多。苏无痕抄起茶刀，转身时发尾扫过陆小舟的手背，走快点，别让我等。
王道士笑着摇头：年轻人，后会有期。他拱了拱手，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陆小舟看着村民们逐渐聚拢成队列，阿黄在最前面领路，野狗们分散在四周警戒。
远处传来雄鸡报晓的声音，天快亮了。
他摸了摸后颈的蓝印，那里的莲花纹路似乎比昨夜清晰了些。
夜风掀起他的破衫，怀里的骷髅念珠轻轻撞着胸口——小莲的因果线，终于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走吧。陆小舟轻声说。
队伍开始移动，脚步声在废墟里回响。
苏无痕落在最后，茶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里的残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有双眼睛，正藏在雾里，盯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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