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安全帽檐砸在陈小刀后颈,他攥着半根红塔山的手在发抖。
叶真真被保安拖走时,蓝条缩成的细点还在视网膜上灼烧——那是她替他挡下的三秒。
他摸了摸口袋里妹妹的电子钟,跳动着数字“48:03:17”,硌得掌心发疼,老耿的话在耳边炸响:“黑市能换寿时,纺织厂后仓库,半根红塔山当门砖。”
城南旧纺织厂的围墙豁了个口,陈小刀猫腰钻进去时,裤脚刮到生锈的铁丝网,撕开道血口子。
他没在意,血腥味混着雨后的霉味往鼻腔里钻,仓库门在二十米外,铁门缝隙漏出昏黄的光,像只眯着的眼。
“咚、咚、咚。”他把半根红塔山按在门板上敲了三下。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哑巴守卫的影子先漫出来——个子不高,喉结处有道狰狞的疤痕,胸口“007”的刺青在灯光下泛着青。
守卫盯着他手里的红塔山,食指在太阳穴旁划了个圈,又指向自己眼睛。
陈小刀想起老耿说的“别信甜言蜜语”,喉结动了动:“找能换寿时的。”
守卫突然抬手,食指抵在唇上。
陈小刀这才听见门内的动静——不是人声,是无数个细微的“滴答”声,像无数只手表被装进麻袋摇晃。
守卫侧身让开,门内的光涌出来,照见地面斑驳的血迹,有些已经发黑,有些还泛着湿意。
仓库比想象中大,头顶的白炽灯蒙着灰,把人影拉得老长。
陈小刀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个交易台,每个台前都堆着印着平台标志的“寿时券”,红的、蓝的、发黑的,像一沓沓沾了血的纸钱。
穿貂皮大衣的胖子捏着张蓝券冲瘦老头喊:“三个月换你这破三轮?你命金贵还是铁疙瘩金贵?”瘦老头的手在抖,蓝条从手腕爬到脖颈,只剩五厘米长。
“求求你......”
哭声从右后方传来,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陈小刀转头,看见穿碎花裙的孕妇缩在墙角,肚子鼓得像扣了个盆,手腕上的骑手手环松松垮垮,蓝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她面前蹲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叼着烟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电子协议都签了,概不退还。”
“我丈夫赌钱......”孕妇抬头时,陈小刀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把粉底冲出两道沟,“他拿我命抵了债,医生说孩子七个月......”她抓住陈小刀的裤脚,指甲掐进他腿上的伤口,“求你看看我,我蓝条是不是快没了?”
陈小刀的视网膜开始发烫。
他低头,孕妇的蓝条在视野里炸开——原本该是稳定的蓝色,此刻却像被泼了墨,黑条从脚踝往上爬,只剩十厘米。
他想起妹妹的电子钟,想起叶真真被拽走时喊的“跑”,喉咙发紧:“你叫什么?”
“林姐......”
“林姐,”陈小刀蹲下来,手背蹭掉她脸上的泪,“我试试。”他闭了闭眼,异能顺着后颈窜上来,眼前的蓝条变成三条并行的进度条——蓝的是林姐的命,红的是自己的,黑的是被抵押的部分。
他咬着牙,把红条往蓝条上推,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像有蚂蚁在啃骨头。
“叮——”
林姐的蓝条猛地顿住,黑条往后缩了两厘米。
陈小刀踉跄着扶住墙,嘴里泛起铁锈味。
他摸了摸手腕,红条短了一截——12小时,换了林姐10分钟。
“谢、谢谢......”林姐摸着肚子笑,眼泪却流得更凶,“我能感觉到他动了......”
“啪!”
强光突然打在头顶。
陈小刀抬头,天花板的应急灯开始旋转,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警报声炸响,是平台骑手应用程序的提示音,但被调得刺耳尖锐。
仓库里的人开始尖叫,穿貂皮的胖子踹翻椅子往外跑,瘦老头扑在寿时券上哭嚎。
“都别动!”
声音像块冰砸进沸水。
陈小刀顺着声源看过去,穿白衬衫的男人从二楼走下来,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拎着把黑色电击棒。
他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西装的,其中一个捡起林姐脚边的寿时券,冲他摇了摇:“阿九哥,有人动了黑条交易。”
阿九的目光扫过来时,陈小刀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像在看台坏了的外卖车——评估维修成本,或者直接报废。
林姐突然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里:“他们要抢我孩子......”
警报声还在响。
陈小刀望着阿九越走越近的皮鞋尖,摸了摸口袋里妹妹的电子钟,数字已经跳到“47:58:23”。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警报,像台快散架的旧摩托,“突突突”地往死里踩油门。
“抓住那孕妇。”阿九的声音像片薄冰,“还有......”他推了推眼镜,“那个多管闲事的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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