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晨雾还未散尽,陆离就被急促的马蹄声从案头惊起。
他揉着发酸的后颈推开帐帘,正看见张辽带着一队甲士策马狂奔而过,马蹄溅起的泥点落在他青衫上,像团仓皇的墨渍。
“出什么事了?他拽住个扛着粮草的小兵。”
小兵跑得气喘吁吁,额角的汗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南岭打起来了!刘使君的伏兵截了咱们的粮道,曹将军今早刚得的军报!”
陆离的血嗡地冲上头顶。
三天前他在给刘备的密信里随手写了句当前是逆风局=劣势,不过是想提醒对方别硬拼,怎么就成了战略预警?
“陆祭酒!主公召你去观敌楼!”传令兵的声音像根针,扎得他耳膜生疼。
观敌楼上风大,陆离攥着栏杆的手直发抖。
远处尘烟蔽日,曹军的青旗和刘备的玄德旗绞成一团,喊杀声被风卷过来,像极了《王者荣耀》里水晶被推时的系统警报。
他看见己方前锋部队正往敌阵里猛扎,活脱脱越塔强杀的送死操作,这哪是曹操理解的敌军溃败信号,分明是中了埋伏!
“陆卿,你看这战局如何?”曹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离喉结动了动,刚要喊“快撤兵!”,身侧的张辽突然按住他肩膀。
这位雁门猛将铠甲未卸,指节抵在他锁骨上,像块淬了冰的铁:“军前慎言。”
他望着张辽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张辽的武力值——现实里明明比系统标着的92还高5点,此刻这5点压迫感正全砸在他身上。
陆离咽下到嘴边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战至晌午,曹军终于艰难突围。
观敌楼下的空地上躺满伤兵,血浸透了新翻的泥土,混着焦糊的马粪味直往鼻子里钻。
陆离跟着曹操走进中军帐时,靴底黏了块带血的布片,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
“此战虽折了前锋,却探出刘军虚实。”程昱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扫过陆离,“陆祭酒,你且说说。”
帐内十几道目光唰地扎过来。
陆离喉头发干,想起早上在观敌楼憋的那口气,脱口而出:“我觉得......这波团可以拖。”
帐内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炭块裂开的轻响。
荀攸的茶盏悬在半空,茶水晃出个小漩涡;乐进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曹操则眯起眼,指尖在案上敲出细碎的节奏。
“拖?”曹操重复了一遍,突然拍案大笑,“好个拖字!以逸待劳,诱敌深入,陆卿这计妙啊!”
陆离看着曹操眼里的光,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他想解释拖是游戏里别硬开团等技能冷却,可对上程昱审视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上回他说偷塔被解读成奇袭粮道,控龙成了抢占制高点,现在再说真话,怕是要被当反贼砍了。
散帐时陈群特意落后半步。
这位颍川士族子弟素日里总端着清贵模样,此刻广袖扫过陆离的衣角,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陆大人说话,总是令人耳目一新。”陆离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是夜,陆离在案前抄军报,烛芯噼啪炸出火星。
窗外竹影摇晃,突然有片碎瓦落在窗台上,是简雍的暗号。
“陆先生。”简雍猫腰钻进帐子,怀里的竹筒还带着夜露的凉,“主公按你说的逆风局在南岭设伏,确实截了曹军粮草。只是......”他压低声音,“军师说此计虽妙,却不知劣势二字有何深意?”
陆离差点把笔杆捏断:我哪知道你们真信啊!
他抓起竹简,蘸着墨在绢帛上狂草视野压制=情报封锁,又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眼睛被打叉的图案,这回总该没人看懂了吧?
简雍凑过去看了眼,突然挺直腰板:“此计若行,敌军必失先机!”他郑重地把竹筒揣进怀里,“先生大才,某这就送回新野。”
帐门重新合上时,陆离瘫在席上。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弯的芦苇。
二更梆子响过,陆离正打算吹灯歇下,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刚摸到枕头下的短刀,就听见许褚瓮声瓮气的通报:“陆祭酒,主公请你去书房。”
曹操的书房飘着松烟墨的香气。
烛台上插着九支蜡烛,把这位司空的脸照得明暗分明。
他靠在胡床上,膝头摆着个檀木匣,匣盖敞开,露出枚羊脂玉佩,雕着云雷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卿是不是......早知天下将乱?”曹操突然开口。
陆离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这几日曹操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块被泥裹着的玉,越擦越亮;想起陈群深夜查他旧识的动静,像张慢慢收紧的网;想起系统面板上曹操信任度110(溢出)的刺目数字,这哪是信任,分明是把他绑在战车上了。
“主公谬赞,某只是运气好。”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席子边缘。
曹操盯着他看了半刻,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烛火:“若非天命之人,怎会句句箴言?”他拿起玉佩,“此物乃高祖当年赠给留侯的,今予卿,望助某扫平四海。”
陆离接过玉佩,玉的温度透过掌心直往骨头里钻,沉得他手腕发颤。
他望着曹操眼里的期待,突然想起白天战场上的血,想起简雍揣走的密信,想起陈群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本只想苟活,怎么就成了左右战局的棋子?
“谢主公。”他低头行礼,声音闷在广袖里。
是夜,陆离做了个梦。
他站在现代的电竞椅上,屏幕里《王者荣耀》的水晶正在爆炸,弹幕疯狂滚动:主播快说话啊!这波团该怎么打?他张嘴想喊拖,却发出曹操的声音:以逸待劳,诱敌深入!
次日清晨,新野军帐里。
诸葛亮捏着刚送来的密信,指尖轻轻拂过开大招要蓄力几个字。
案头的青铜灯树投下阴影,在他眉间织出片阴云。
“军师,这是何意?”关平凑过来看。
诸葛亮放下密信,目光投向帐外连绵的群山:“水生木,蓄势待发。”他指尖轻点案几,“传令下去,各营减灶示弱,只等那蓄力之时...”
许昌城的晨钟敲响时,陆离站在演武场边,看着士兵们搬运粮草。
他摸着怀里的玉佩,突然听见张辽在喊:“陆祭酒,主公说前线粮草吃紧,让你随我去整理撤退文书......”
风卷着旌旗哗啦啦响,陆离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喉间泛起股苦涩,他本想写封没人看懂的密信,怎么连开大招都成了玄机?
这局棋,怕是越下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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