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的秋夜来得格外早,陆离对着案头的密信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烛芯爆起个灯花,在蓝条不足四个字上投下摇晃的阴影,这是他方才写着写着走了神,鬼使神差从嘴里溜出来的话。
“今日直播时长不够,蓝条要见底了。”他无意识地嘀咕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狼毫笔杆。
穿越前当游戏主播时,蓝条是法力值的代称,可现在。
门帘突然被掀开条缝,穿青布短褐的身影闪了进来。
陆离惊得笔杆差点脱手,墨汁在信纸上晕开团污渍,是简雍。
“陆大人好兴致,深夜还在练笔。”简雍的目光扫过案上墨迹,突然顿住。
他凑近些,盯着蓝条不足四个字,眉心渐渐拧成个结,“蓝条...可是指军粮?”
陆离喉结动了动。
简雍此刻那双细长的眼睛里燃着审视的火,倒让他想起直播间里较真的弹幕大神。
“不,我是说...”陆离刚要解释,简雍突然抓住他手腕。
对方掌心的茧子硌得他生疼,“陆大人莫要戏言!前几日斥候报袁军在乌巢囤粮,若我军粮道有失...”他声音陡然低下去,“孔明先生最忌虚耗二字,您这蓝条不足,莫不是在警示粮道危机?”
陆离望着简雍突然发亮的眼神,后脊梁窜起股凉意。
他想起上次写偷塔被诸葛亮解读为奇袭指挥所,结果张辽真带着轻骑端了袁军大营,现在要是再解释不清,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我...确实是说粮道。”他硬着头皮应下,喉咙发紧。
系统界面在眼前跳动:刘备信任度 5(当前34)。
简雍松开手,从怀中摸出卷竹简写的指令,“这是主公新令,三日后需得...”他的声音突然被外头更鼓打断,“戌时三刻了,我得走。”
门帘落下的瞬间,陆离瘫在席上。
案头烛火映得蓝条不足四个字泛着冷光,他对着空气比划了个擦汗的动作,这是直播时观众刷主播慌了的经典反应。
三日后的清晨,捷报像炸雷般劈进许都。
“主公!”乐进掀帘而入,甲叶碰撞声震得帐内烛火乱晃,“刘备军在汝南截了咱们的运粮小队!末将带三十骑追过去,竟见他们早布了伏兵!”
曹操正端着酒盏要饮,闻言酒盏当啷砸在案上。
他霍然起身,目光扫过下方跪坐的众人,最后落在陆离身上:“陆卿,前日你写密信说蓝条不足,可是料到今日?”
陆离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能看见系统界面疯狂跳动:曹操信任度 10(当前80),刘备信任度 8(当前42),这哪是料到,根本是歪打正着!
“主公英明。”他硬挤出个笑容,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曹操大笑着拍他肩膀:“好个未卜先知!明日军议,你便坐我下手!”
军议那日,陆离的席位紧挨着荀彧。
王甫端着茶盏的手在袖中攥得发白,他能听见对方喉间溢出的冷笑。
“近来军粮调度频繁,”王甫突然开口,茶盏底重重磕在案上,“某听说有人仅凭片纸只言,便让三军动如脱兔。这等儿戏,若误了大事...”
“王主簿。”荀彧的声音像浸了蜜的玉,“前日若不是陆大人提醒蓝条不足,咱们的运粮队怕是要折在汝南。”他转头看向陆离,目光温和如春水,“陆卿,你说是不是?”
陆离忙不迭点头,额角渗出薄汗。
王甫的脸涨得通红,指尖掐进案几纹路里,好半天才挤出句某失言了,便借口腹痛退了席。
散会后,荀彧将陆离留了下来。
幕府值房的窗棂漏进些微光,照得案上文书泛着暖黄。“主公有意让你参与更机密的战术讨论。”荀彧翻开卷竹简,“明日辰时,来此列席。”
陆离望着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兵法批注,突然想起穿越前被观众催更时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诺。”
当夜,王甫的身影出现在文书库。
烛火在他身侧摇晃,照得架上的官职名录泛着冷光。
他翻到建安二年的记录,指尖突然顿住,那上面,竟没有陆离二字。
三年前许都根本没这号人。王甫蘸了蘸朱砂,在竹简背面记下,来历不明,言行诡谲...
窗外,陆离抱着未写完的文书往住处走。
深秋的风卷着槐叶打在他肩头,他望着天上半轮残月,无意识嘀咕:“要是我说断网了,他们该不会以为袁军要断咱们的...嗯,断什么?”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曹操信任度 3(当前83)。
陆离愣了愣,低头看见怀里文书不知何时滑出张纸,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团灭二字,是方才整理战报时,笔误落的。
他手忙脚乱要收,风却呼地刮来,将那张纸卷向空中。
月光下,团灭两个字翻了个身,又轻飘飘落回他脚边。
“明日得把这字补了。”陆离弯腰去捡,没注意到转角处,王甫抱着名录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二日清晨,荀彧的亲随又来传他。
陆离跟着走到尚书令府,见荀彧正站在檐下,案上摆着新刻的官牒。
“主公说,要你正式入幕府。”荀彧转身时,晨光落在他眉梢,“你...可有什么打算?”
陆离望着案上堆成小山的文书,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在县衙抄公文的日子。
那时虽累,却不会说句话就搅得三方天翻地覆。
“某...想找个安静地方抄公文。”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荀彧笑了,眼角细纹里盛着些深意:“可这乱世,哪有真正安静的地方?”
陆离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他跟着荀彧走进正厅,案头的砚台里墨汁未干,隐约能看见新写的团灭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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