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微笑让陆九卿的血液瞬间冻结。
周上校的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密密麻麻的金属细针。更恐怖的是，他的眼球像相机镜头般旋转收缩，虹膜分裂成八个小扇形。
别看他的眼睛！陆九卿捂住白简的口鼻，另一只手按在她锁骨发光的纹路上。触碰到那些纹路的瞬间，他右手的结晶化趋势竟然暂时停滞了。
机械化的赤斧军队伍突然全体转向。青铜面具下的齿轮转动声清晰可闻，十把镶嵌陨铁的青铜斧同时举起，斧刃上的八卦纹路亮起血光。被押送的周上校则做了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他把食指竖在裂开的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白简的呼吸在陆九卿掌心下变得急促。她的右手红纹与锁骨纹路同时脉动，像是某种生物雷达在发射信号。最前方的赤斧军士兵突然顿住，面具下传出电子音般的声响：
...检测到...白氏血脉波动
陆九卿的背部刺青突然灼痛。他看到了未来十秒的画面——赤斧军将用斧刃劈开墓壁，而周上校会从背后偷袭。这预见来得太快太强烈，以至于他来不及思考就采取了行动。
跑！
他拽着白简扑向右侧岔路。几乎同时，青铜斧劈在刚才藏身的位置，火花四溅中，墓壁露出内部的金属结构——那不是普通的砖石，而是某种青铜合金与生物组织的混合体，被劈开的伤口处渗出红色黏液。
这边！白简突然反客为主，拖着陆九卿拐进一条狭窄支路。她的机械臂残骸不知何时已经拆解重组，变成个简易的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墓道顶部，上面有通风井！
陆九卿蹲下让白简踩着自己肩膀。当女孩撬开通风井盖时，下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周上校的声音在墓道里回荡，不再是人类音色，而是某种合成电子音：
...钥匙必须回收...第八玉琮尚未...
白简刚爬进通风井，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陆九卿跃起抓住井沿，看到让她震惊的景象——通风井内壁上布满了细小的黑色晶体，每个晶体内部都封存着微型场景。有些是秦代方士进行仪式，有些是现代军方实验室，最近的一个晶体里，赫然是年轻时的白远航正在给婴儿时期的白简锁骨刺青！
时空记忆体...白简的指尖轻触那个晶体，爸爸说过...血咒会吞噬所有接触者的记忆...
通风井突然剧烈震动。下方的赤斧军开始用斧柄撞击井壁，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中，陆九卿注意到某个黑色晶体里闪过父亲的身影——陆明道被锁在青铜柱上，九条锁链穿透身体，正在向晶体外看。
爸...？他不自觉地伸手触碰晶体。
接触的瞬间，黑色晶体突然融化。粘稠的液体顺着手臂爬上来，在皮肤表面形成与白简锁骨相似的纹路。陆九卿的视野骤然分裂——左眼看到的是现实中的通风井，右眼却看到某个巨大的青铜密室，父亲被锁在中央，八具穿不同时代服饰的尸体环绕着他。
...九卿...父亲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找到生门...逆转...
剧痛打断了这诡异的联系。白简正用机械残骸的尖锐处划开他手臂，将那些黑色液体引流到通风井壁上。液体接触金属时发出腐蚀的嘶嘶声，竟蚀刻出一幅简略的地图！
这是...丹朱陵的结构图？白简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形，看这个标记...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而生门在...
通风井底部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赤斧军的青铜斧已经劈开第一道防护网，最多再有三十秒就会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陆九卿快速记忆地图内容，发现生门标记在西北方向，要穿过三个墓室和一条地下暗河。
来不及了。他看向白简锁骨发光的纹路，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中成形，你的血...能中和多少血咒？
白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没有犹豫，她扯开衣领，用机械残骸在锁骨纹路上划出细痕。幽蓝色的血液渗出，在黑暗中散发微光：爸爸说我的血统特殊...但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陆九卿俯身吮吸那道伤口。白简的血液入口冰凉，带着金属味和某种古老草药的气息。效果立竿见影——他右手的结晶化开始逆转，皮肤下的青铜纹路退到手腕以下。但与此同时，白简的脸色迅速苍白，呼吸变得急促。
够了...她虚弱地推开陆九卿，再吸我会...
通风井盖突然被整个掀飞。赤斧军士兵的机械臂穿透缺口，五指展开变成旋转的钻头。陆九卿抱起白简向上攀爬，身后的钻头在金属井壁上刮出刺目火花。
最上方的通风井出口被某种生物组织封住。陆九卿用恢复知觉的右手触碰那些蠕动的红色物质，它们立刻温顺地分开——就像血池里的微生物一样服从他。两人爬出通风口，来到一间圆形的墓室，中央摆着七具打开的空棺椁，每具棺内都铺着现代医院的白色床单。
培养舱...白简指着棺椁边缘的铭牌，看编号...X-1到X-7...
陆九卿瞬间明白了。这些棺椁是军方用来运输实验体的容器，七个与他基因相似的孩子，被赤斧军改造成了某种工具。最后那个编号X-7的棺椁里，床单上还留着个褪色的卡通贴纸——监狱心理医生曾告诉他，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贴纸。
通风井里的噪音越来越近。白简突然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金属牌，按在X-7棺椁的凹槽里。令人惊讶的是，棺椁底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爸爸说过...每个实验室都有应急通道...
两人刚钻进通道，通风井就彻底崩塌。赤斧军士兵的机械臂穿透最后一道屏障，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追击，而是像接收到新指令般突然撤退。最后离开的周上校抬头看向两人消失的位置，裂开的嘴里吐出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没关系...其他时间线上的你们已经落网...
通道比想象中复杂得多。时而要爬过布满感应器的管道，时而要蹚过漂着药瓶的积水。白简的状态越来越差，锁骨纹路的光芒时明时暗。陆九卿背着她前进时，发现墙壁上偶尔会出现父亲留下的标记——用指甲刻出的微型星图，每个都指向相同的方向。
放我下来...白简突然挣扎，前面有东西...
陆九卿轻轻放下她，看向通道前方。那里有个类似医院手术室的房间，无影灯下摆着张手术台，台面上固定着个与白简年纪相仿的女孩。更令人不适的是，女孩的锁骨部位被切开，露出内部发光的红色组织——与白简的纹路一模一样。
克隆体...白简的声音发抖，军方在复制白氏血脉...
手术台旁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画面中是年轻二十岁的周上校，他穿着白大褂，正在给某个昏迷中的男人注射红色液体。当镜头转向那个男人的脸时，陆九卿和白简同时惊呼——是白远航！
...第七次血脉提取实验...录像中的周上校说道，...白氏基因与血咒的亲和度达到89%，但仍不足以...
录像突然中断。手术室另一侧的门滑开，走出个穿防护服的人影。当那人摘下头盔时，陆九卿的脊椎刺青如遭电击——又是周上校！但这个版本更年轻，脸上还没有那种非人的诡异感。
你们果然来了。年轻的周上校微笑着举起某种仪器，白简小姐，你父亲留下的时空信标比预期更精确。
白简的机械残骸突然自动重组，变成把微型武器对准对方：你不是周上校...你是...
X-7号实验体，当然。对方坦然承认，或者说，周上校的克隆体之一。军方和赤斧军的合作比你想象的更深入...
陆九卿突然冲向手术台。他的目标不是克隆人，而是台下的某个闪着红光的装置——刚才的录像里，白远航的手指曾有意无意地指向那里。克隆人反应极快，麻醉镖从袖口射出，但陆九卿已经看到了未来0.5秒的轨迹，轻松侧身避开。
预见能力？克隆人面露惊讶，不应该啊...除非你吸收了白氏血脉...
陆九卿的脚踢中那个装置。整个手术室突然警报大作，所有显示屏同时切换成同一个画面——被锁在青铜柱上的陆明道！与通风井晶体里看到的景象不同，这个陆明道明显感知到了摄像头的存在，他抬起血迹斑斑的脸，嘴唇开合着传递信息：
...生门在第八玉琮...白远航把它藏在...
画面突然被干扰纹取代。克隆人X-7的脸色变得狰狞，他从手术台下抽出把造型怪异的手枪，枪管里流动着红色微生物：本来想活捉的...看来只能带尸体回去了...
白简突然扑向手术台上的克隆女孩。她的机械残骸刺入女孩锁骨的光源，引发惊人的能量爆发——幽蓝光芒如冲击波般扩散，所到之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灵。克隆人X-7的手枪冒出青烟，他本人则痛苦地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蓝色液体。
走！白简拽着陆九卿冲向另一侧出口，那是我爸设计的血脉炸弹...专门针对...
她的话被身后爆炸的气浪打断。两人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通道拐角处。陆九卿用身体护住白简，后背撞上墙壁时，他清晰感觉到怀表又裂开了一道缝，黑色液体渗出，在墙面腐蚀出北斗九星的图案。
白简的状态更糟了。锁骨纹路完全暗淡，右手的红纹却在向肩部蔓延。她颤抖的手指轻触陆九卿腹部的怀表：它在吸收我的生命力...爸爸当年就是这样...
通道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机械赤斧军的金属音，而是人类的奔跑声。陆九卿抱起白简躲进侧面的储藏室，从门缝中看到三个穿现代探险服的人跑过——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学者，后面跟着手持检测仪的女孩和全副武装的军官。
是我们...白简虚弱地睁大眼睛，三个月前的...勘探队...
陆九卿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面裂缝中渗出的黑色液体在空中组成个微型沙漏，沙漏两端分别映出过去与未来的画面——过去的白远航正在给婴儿刺青，未来的某个场景则显示他自己被锁在青铜柱上...
时空反馈循环...白简的瞳孔开始扩散，我们得...尽快...找到生门...
储藏室另一侧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陆九卿警觉转身，看到墙壁上的通风管盖正在被从内部推开。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伸出来，食指在地面写了两个血字：
【跟我来】
那手腕上的刺青，与陈玄礼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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