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铛的合鸣像千万只毒蜂振翅。
陆九卿捂住耳朵,却发现声音直接在大脑中回荡。白简跪在中央鬼眼树前,颤抖的手伸向父亲干枯的面容。那具嵌在青铜树干里的尸体正在发生可怕变化——灰白的皮肤逐渐恢复弹性,凹陷的眼窝里浮现出浑浊的眼球。
别碰他!陈教授的盲杖拦住白简,你父亲现在是血咒的一部分
白远航的尸体突然张口,涌出的不是腐气而是幽蓝的荧光孢子。这些孢子在空气中组成模糊的全息图像:二十年前的勘探队围站在鬼眼树阵中央,年轻的白远航正将怀表放入某个青铜装置。
...必须延迟血咒苏醒...孢子组成的白远航说道,声音像是从很深的井底传来,...军方内部有赤斧军的人...他们在培育活体钥匙...
图像突然扭曲。另一个时空的场景叠加进来——秦代方士们正在砍伐某种黑色树木,用它们的汁液浇筑九棵青铜树苗。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第三个叠加画面:现代军方实验室里,七个培养舱中的少年同时睁开眼睛,他们的背部刺青组成完整的星图。
时空重叠!陆九卿抓住白简后退,九星连珠开始了!
腹部的怀表突然发烫。陆九卿低头看见表盘上的八个小孔正在发光,每个孔都射出一道光束指向不同的鬼眼树。而中央凹槽则对准了白远航尸体手中的玉琮。
白简突然挣脱他的手:爸爸留下的信息...必须拿到玉琮!
她冲向中央鬼眼树时,整个天坑剧烈震动。九棵青铜树的枝丫疯狂生长,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立体阵图。陆九卿背上的刺青随之灼烧起来,金色线条脱离皮肤,在空气中形成与树阵完全吻合的投影。
白简!回来!
警告已经晚了。当白简的手指触碰到父亲手中的玉琮时,那具干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更恐怖的是,白远航的胸膛裂开了——没有流血,而是露出内部发光的红色微生物群落,这些微生物正组成某种复杂的立体符咒!
...女儿...孢子组成的声音变得清晰,...我的血能暂时中和...
白简的尖叫划破天坑。她接触玉琮的右手瞬间爬满红纹,那些纹路与陆九卿的刺青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与此同时,她报废的机械臂残骸突然迸发蓝光,与青铜树产生诡异的能量共振。
陆九卿扑上前去,腹部的怀表与玉琮之间突然产生磁吸力。在两件物品即将接触的刹那,他看到了未来五秒的画面——玉琮将融入怀表,而白简的右臂会结晶化。
不!他强行改变轨迹,用肩膀撞开白简。玉琮擦着怀表边缘划过,掉落在青铜树根部的凹槽里。
天坑顶部的星空骤然扭曲。八颗连珠的星辰射出光束,精准命中八棵外围鬼眼树。青铜枝丫组成的立体阵图开始旋转,投下的阴影在地面形成与陆九卿背上完全一致的刺青图案。
陈教授突然摘下墨镜。老教授原本灰白的瞳孔此刻泛着赤红,他快步走向中央鬼眼树,盲杖有节奏地敲击地面:赤斧军第七代守陵人陈玄礼,恭迎圣器归位!
你...!白简的机械臂残骸指向老教授,蓝光忽明忽暗,二十年前是你带我爸...
盲杖如毒蛇般击中白简后颈。女孩闷哼一声倒地,机械臂完全碎裂。陆九卿想冲过去,却被突然从地底钻出的红色微生物缠住双腿——这些生物组成与血池中相同的锁链,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别挣扎了,孩子。陈教授——或者说陈玄礼——的声音不再苍老,从你出生起,命运就已注定。
老教授撕开上衣,露出布满胸膛的赤斧军刺青。与统帅不同的是,他的刺青中央嵌着块微型玉琮,此刻正与树上的大玉琮共鸣发光。当他触碰白远航的尸体时,干尸竟然自动让开,露出树干上隐藏的通道。
你以为军方为什么选中你?陈玄礼拽起陆九卿的衣领,因为你母亲是第八位方士后裔,而父亲是...呵,你自己看吧!
树干通道里浮出团红色雾气,组成个让陆九卿血液凝固的画面——父亲陆明道穿着赤斧军统帅的铠甲,正在向某个穿白大褂的现代军官行礼。而军官手中拿着的,赫然是军方丹朱计划的机密文件!
不...这不可能...陆九卿的挣扎让微生物锁链越缠越紧。
陈玄礼冷笑:两千年来,赤斧军渗透每个朝代。你以为秦始皇为什么突然暴毙?徐福为什么东渡?都是因为...他的话语被天空的异变打断。
九星连珠完成了。最后一颗星辰的光芒穿过天坑缺口,笔直射入中央鬼眼树。树干上的符文次第亮起,白远航的尸体突然直立,双手捧着的玉琮自动飞向陆九卿腹部的怀表。
融合的瞬间,陆九卿看到无数时空碎片——
秦代方士将婴儿献祭给青铜树...汉代赤斧军在地下修建血池...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年幼的自己被注射某种红色液体...
疼痛达到顶峰。怀表完全吸收了玉琮,在陆九卿腹部形成个发光的星图烙印。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开始浮现青铜色纹路,指尖甚至出现了金属光泽。
陈玄礼满意地点头:很好,同化速度比预期快。他拽起昏迷的白简,这丫头的血能暂时稳定血咒,正好用来...
陆九卿突然笑了。腹部的星图烙印疯狂闪烁,他看到了三秒后的未来——陈玄礼的盲杖会点向白简的咽喉。而这一次,他不再犹豫。
微生物锁链突然崩断。在陈玄礼震惊的目光中,陆九卿以超越人类的速度冲上前,结晶化的右手直接穿透老教授的胸膛!没有流血,只有无数红色微生物从伤口涌出,争先恐后地攀附上陆九卿的手臂。
你...怎么可能挣脱血咒锁链...?陈玄礼的嘴角渗出荧光蓝的液体。
陆九卿抽回手臂,发现皮肤上的青铜纹路已经蔓延到肘部:因为我不仅是钥匙...他看向自己发光的腹部,...还是锁。
天坑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旋转的青铜树阵停止运动,连铃铛声都消失了。白远航的尸体缓缓抬手,指向某个方向——那里有棵最矮小的鬼眼树,树干上刻着与白简机械臂相同的纹路。
陈玄礼踉跄后退,胸口的伤口里爬出更多微生物:原来如此...白远航当年把生门刻在了女儿身上...
陆九卿抱起白简走向那棵矮树。怀表星图射出的光束自动调整角度,在树干上照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发光门洞。当他迈步踏入时,身后的陈玄礼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
没用的!八玉琮已得其七,最后一块在...
门洞闭合前的最后一刻,陆九卿看到天坑里所有鬼眼树同时绽放出血色花朵。那些花朵盛开后立刻凋谢,花瓣落地就变成红色微生物,如潮水般向中央涌来。而陈玄礼站在花海中央,身体正在分解成无数发光粒子...
白光吞没了一切。当陆九卿的视觉恢复时,他站在条陌生的墓道里,怀中白简的呼吸平稳而微弱。墓壁上的长明灯幽幽燃烧,火光映照出前方转角处的诡异景象——
三个穿不同时代服饰的陆九卿正从不同方向走向同一个岔路口。秦代方士打扮的那个手持罗盘,汉代赤斧军装束的腰挂青铜斧,而现代囚服的那个脖颈上挂着电子锁。
三个他在岔路口相遇,彼此对视一眼后,竟默契地各自选择一条路继续前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囚服陆九卿经过时,居然对抱着白简的真实陆九卿点了点头!
时空错乱加剧了...陆九卿检查腹部的怀表,发现表面多了道裂缝,而白简右手的红纹正在缓慢消退。
墓道深处传来潺潺水声。凭借刺青与怀表的感应,陆九卿辨认出那是地下暗河的流向——与他们最初坠入丹朱陵时遇到的暗河是同一条,只是时空坐标不同。
白简在他怀中动了动,睫毛颤抖着睁开:我爸...还活着...
什么?
在时空裂隙里...白简虚弱地指向他腹部的怀表,他把自己...分散在不同时间线...为了阻止...
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她。墓顶落下簌簌灰尘,远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声响。陆九卿背上的刺青突然指向右侧岔路,那里隐约可见微弱的蓝光。
能走吗?他帮白简站起来,我们得找到安全的地方处理你的...
白简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身后:你的手!
陆九卿低头,发现右手已经完全结晶化。那些透明物质内部流动着红色细丝,正在缓慢向肩部蔓延。更糟的是,腹部的怀表裂缝中渗出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一个个微型星图状的凹坑。
血咒同化。陆九卿平静地说,每次使用预见能力都会加速。
白简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纹路——与鬼眼树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用我的血...爸爸说能中和...
墓道深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陆九卿捂住白简的嘴,两人紧贴墓壁。十秒后,一队穿赤斧军铠甲的士兵从转角走出,但他们的行动僵硬如提线木偶,青铜面具下传出机械运转的咔嗒声。
最令人不安的是,队伍最后押着个穿现代军服的人。当那人抬头时,陆九卿和白简同时屏住呼吸——是周上校!或者说,是某个时间线上的周上校。
时空重叠越来越频繁了...白简耳语道,我们必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队伍最后的周上校突然转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他们的藏身处。更恐怖的是,他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个绝对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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