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衍宗主峰之下,白云隐没山巅,如墨泼染。
沈孤戾独自倚坐在静室内,指间转着一枚碎裂的玉简。那是他今日借故从藏经阁中顺手带出的废卷——《天机注·残篇》。外门弟子几乎无人问津的残页,在他眼中却字字如金。
他曾是帝君。
哪怕重回少年之身,灵脉尚未筑基,神魂却早已洞明三魂七魄、五气朝元的玄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藏在角落中的东西,才是修真界真正的“权柄”。
“果然,”他低声喃喃,“这部残篇上残留的气息,与前世失踪前的‘断界图’一致……段无厄,你到底想从天衍宗里挖出什么?”
指尖轻弹,玉简裂成齑粉,散入空中。
就在这时,静室门被轻轻敲响。
“沈栖?”是林子熙的声音,“你睡了吗?”
“进来吧。”沈孤戾语气平静。
林子熙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盏青灯,一边抱怨道:“天衍宗也太抠了,外门弟子连一块灵晶都不给,还得自己点灯照书。”
沈孤戾瞥了一眼那盏灯,目光微凝。
那灯,前世也曾在他手中短暂出现,灯芯为“冷髓草”,熄灭时会短暂显影真气。极适合窥视隐藏灵息。
“借我用一晚。”他不动声色道。
林子熙愣了愣,随手一递:“你想照书?也好,明天师尊要考《气运藏意》,你可别又睡过去。”
沈孤戾淡淡一笑:“不会。”
夜深。
沈孤戾在静室中布下寂静符阵,将整间屋隔绝于外。他取出藏在衣袖内的一枚旧铜钱——那是他前世从一个死在灵脉爆乱的老奴手中得来,乍看寻常,实则其背后铭有“玄阳七宿”残图。
“若前世那场动乱,起于‘七宿图’,那玉衡……真的未曾知情吗?”
他凝视那铜钱许久,终是咬破指尖,在灯芯上一滴鲜血。
“照。”
青光摇曳,冷髓草迅速黯淡。
火焰瞬息熄灭,随之而起的,是室内墙壁上浮现出一行残影笔迹:
“……太一破,宿命断,持印者,以命为烛,引路归墟。”
沈孤戾眼神剧震。
归墟……这个词,他前世只在斩神台上的一位老疯子口中听过一次,之后那人被乱剑穿心,死不瞑目。
他本以为那是疯话,如今却在自己灯下重现。
“归墟……天衍宗深处,藏着的,远不止一个段无厄。”沈孤戾低声,仿佛自语,实则已在心中勾勒出蛛网。
而他,今生重来,就要顺着那蛛网,一路向下,挖出所有埋藏的毒根。
翌日。
天未亮,弟子便被召往练气场考验“气运藏意”,这是所有外门弟子的第一道筛选,考中者将直接入内门修行。
沈孤戾站在人群中,依旧沉默。
林子熙凑过来:“喂,你该不会真记住了整本《气运藏意》吧?昨晚我可是看到你在看书,连我叫你都没应。”
沈孤戾没有说话。
直到长老出列,扬声道:“气感试验开始,凡三息内可引气者,留。”
众人席地盘坐,闭目运功。
沈孤戾只是缓缓闭眼,下一息,他周身竟泛出极淡的金纹灵光,仿佛风掠水面,轻轻荡漾。
“金纹?天生灵体?!”
长老惊呼出声,台下众人哗然。
玉衡真人远远站在松树下,眸光微动,却未言一语。
他只在心中缓缓叹道:
“果然……你不是‘沈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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