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缺推开宿舍木门时,后颈锁魂引的灼痛仍未消退。
霉味混着铁锈味的潮气涌上来,他反手闩门,借着月光摸到床沿坐下,掌心无意识地摩挲后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是要把那枚暗纹烙进骨头里。
“镇狱碑下的东西……阵眼……”他低声重复林渊的话,喉结滚动。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隐藏任务的提示像根细针扎着神经:【寻找阵枢(0/1)】。
可他现在连阵枢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更别说九幽冥火处的地道最深处。
指节叩了叩床头的锁链——那是他作为狱卒的吃饭家伙,铁环相击发出闷响。
陈缺突然想起丙字号牢房最尽头的那个囚犯。
马龙,三年前因用锁链绞杀十七名镖师入狱,锁链在他手里能软能硬,曾在放风时用锁链尖挑走过典狱长腰间的玉佩,事后赵严气得摔了三个茶盏。
“得先把这玩意儿练精了。”陈缺捏紧锁链,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他需要能快速制敌的手段,无论是应对邪祟还是赵严的算计,锁链都是最顺手的武器。
第二日卯时,陈缺端着饭盆站在马龙的牢门前。
铁栅后,那个裹着破布的男人正用锁链挑虱子,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狱卒大人转性了?往日可都是把饭盆往地上一摔。”
“今天的牢饭有肉。”陈缺晃了晃陶盆,肥油在粥面上凝着,“外加半块酱牛肉。”
锁链“哗啦”一声缠上铁栅。
马龙抬眼,左眼有道刀疤从眉骨贯到下颌:“说吧,要老子教什么?”
陈缺把饭盆从铁栅缝里递进去:“锁链技法。”
刀疤随嘴角扯动:“教狱卒耍锁链?你当老子闲得慌?”他抄起饭勺的手顿住,盯着陈缺腰间的锁链——那是最普通的制式锁链,“就你这破链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我能在三个月内学会。”陈缺摸了摸后颈,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熟练度面板激活:锁链技法(入门0%)】,“而且,”他压低声音,“我能让你每月多三顿带肉的牢饭。”
马龙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扒拉两口粥,突然用锁链尖挑起一块牛肉抛进嘴里:“今晚子时,放风场角落。带三斤烧刀子,少一滴都不教。”
陈缺回到宿舍时,怀里的酒坛还沾着酒铺的木屑。
他盯着系统面板上的锁链技法进度条,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锁链转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用系统面板学东西,以前只敢偷偷加点在力量和敏捷上。
子时的放风场积着露水,青石板滑溜溜的。
马龙早等在角落,锁链在他指间转出银亮的弧:“看好了,第一式‘缠丝’。”锁链突然软如游蛇,顺着陈缺的手腕往上爬,“不是用蛮力拽,是借对方的力。”
陈缺的手腕被勒得发红,系统面板疯狂跳动:【锁链技法(入门5%)】【锁链技法(入门12%)】。
他咬着牙跟着比划,锁链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直到后颈的灼痛和手腕的刺痛混作一团。
“笨!”马龙踹了他小腿一脚,“锁链是活的,得顺着它的劲儿!”他抢过陈缺的锁链,在指尖转出三个连环圈,“看好了,这是‘锁喉’——”话音未落,锁链突然绷直,精准扣住陈缺的咽喉,却没用力,“收放之间,差半寸就是生死。”
陈缺摸着被勒红的脖子,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锁链技法(入门37%)】。
他突然笑了:“再来。”
接下来的七天,陈缺像块海绵似的吸收着马龙的技法。
白天他在牢房后巷练,锁链甩断了三根;夜里去放风场学,酒坛空了七个。
系统面板的进度条每天都在跳:45%、68%、89%……直到第八天深夜,当他再次甩出锁链时,金属擦过空气的声音变了——不再是钝重的闷响,而是带着哨音的利啸。
“成了。”马龙靠在墙根灌酒,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你这小子,练得比老子当年快十倍。”
系统面板弹出【锁链技法(精通100%)】的瞬间,陈缺感觉锁链在手里轻了几分。
他甩了个漂亮的花,锁链缠住三丈外的槐树枝,轻轻一拽,整截树枝“咔嚓”落地。
变故发生在第九天深夜。
陈缺正靠在巡夜亭打盹,突然听见西角牢房传来铁器撞击声。
他抄起锁链冲过去时,正看见三牢的刘黑子撞开被腐蚀的铁栅,手里攥着半块磨尖的砖。
“想跑?”陈缺低喝。
刘黑子转头,眼里泛着红:“老子蹲了五年,今天就是死也要——”
话音未落,一道银芒破空而来。
陈缺的锁链像条灵蛇,精准缠住刘黑子的脚踝,猛力一拽。
那汉子踉跄着扑地,锁链顺势往上缠,眨眼间把他的双臂反绑在背后。
“操!”刘黑子挣扎两下,锁链越勒越紧,“你这锁链什么时候……”
“新来的?”
“这是丙字号的陈缺吧?”
闻声赶来的狱卒们举着火把围过来,火光里,陈缺的锁链还在轻轻颤动。
张大头摸着下巴:“我前日见他还甩不直锁链,今儿这手……”
“好手段。”人群里突然响起掌声。
赵严披着玄色官服从巷口走来,月光照在他腰间的镇狱玉牌上,“能在短时间内练出这等技法,倒是让本典狱长刮目相看。”
陈缺垂眸,看见赵严的靴尖停在脚边。
对方的声音温和得反常:“明日辰时,来典狱司领赏。”
夜风吹过,陈缺后颈的锁魂引又开始发烫。
他望着赵严离去的背影,听见对方的脚步声在转角处顿了顿,接着是极轻的一声嗤笑,像片碎冰掉进深潭。
陈缺站在典狱司门前时,晨雾还未散尽。
朱漆门板上的铜钉泛着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赵严昨日那句来领赏,此刻听来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着他后颈的锁魂引。
陈狱卒,典狱长有请。门房掀开棉帘,语气比往日多了几分热络。
陈缺跨进门的瞬间,余光瞥见廊下两个狱卒正低头擦地,可那抹布在青石板上蹭了半刻,连个水痕都没留下——这是赵严的人。
正厅里,赵严端坐在檀木案后,案头摆着个锦盒。
他抬头时,眼角的笑纹比昨日更深:前日制住刘黑子,足见你用心。手指敲了敲锦盒,这是百年野山参,补气血的好东西。
陈缺上前接过,指尖触到锦缎的刹那,闻到一丝极淡的腥气——像生了锈的刀刃埋在土里的味道。
他垂眸,看见赵严腰间的镇狱玉牌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和那日在地道里见到的邪物眼睛一个颜色。
听说你跟马龙学了锁链术?赵严端起茶盏,青瓷与唇相碰的脆响让陈缺后颈一紧,本典狱长倒想看看,你这手技法到底练到了几分。
陈缺心头一跳,表面却堆起憨笑:哪能跟典狱长比,不过是混口饭吃的本事。他晃了晃腰间锁链,故意让铁环相撞发出钝响——这是他昨夜特意练的破绽。
赵严的目光在锁链上顿了顿,突然笑出声:罢了,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他起身绕过案几,拍了拍陈缺肩膀,力道重得像块砖,只是这九幽狱里,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碰的。
陈缺走出典狱司时,额角已沁出薄汗。
他装作随意地拐进后巷,在墙根蹲下系鞋带,余光扫见两个黑影闪进了对面的柴房——果然,赵严派了人盯梢。
陈大哥。
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缺转头,见苏清月抱着个粗布包裹站在巷口,月白捕快服沾着星点泥渍,发尾还挂着晨露。
她晃了晃包裹:今早去药铺,顺道给你带了跌打药。
陈缺接过,指尖触到包裹里硬邦邦的瓷瓶——这是昨日他制服刘黑子时,手腕被锁链勒出的淤青。
苏清月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我查了典狱司的轮岗记录,赵严这月调了八拨人进丙字号。她的耳尖泛红,还有,他昨日让人翻了你的户籍底册。
陈缺心口一沉。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镇狱碑下捡到的半块玉珏,想起林渊说的阵枢,喉结滚动:今晚子时,地道老位置。
苏清月点头,转身时衣摆扫过他的锁链,金属相擦的轻响里,混着她极轻的一句:我信你。
夜色漫进九幽狱时,陈缺摸黑来到林渊的牢房前。
铁栅后传来细碎的响动,老囚犯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壁:小缺?
前辈,我在九幽冥火地道的第三道拐,发现了刻着镇狱纹的石砖。陈缺贴着铁栅,下面有阵法纹路,和您说的锁魂阵很像。
林渊倒吸一口冷气,铁链哗啦作响:可算找到了!
那是阵眼,但阵枢不在明处......他突然住了声,狱道远处传来梆子声,有人来了!
听好,明晚亥时,带三盏引魂灯,沿砖缝数七步,铜钉下藏着...
话音戛然而止。
陈缺后退两步,看见两个提灯笼的狱卒转过拐角,灯笼上典字在夜色里格外刺目。
他压低锁链,装作巡夜的模样晃过去,听见其中一人嘟囔:那老东西嘴严得很,赵典狱长偏要盯着......
回到宿舍时,月光正爬上窗棂。
陈缺反手闩门,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锁链技法(精通100%)】【疗伤手法(入门15%)】。
他摸着后颈发烫的锁魂引,想起苏清月递来的药瓶,又想起林渊未说完的话——地道里的阵枢,赵严的监视,还有那抹月白身影耳尖的红。
得把疗伤手法练起来。他捏紧锁链,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下次再遇到邪祟......或者更麻烦的人,总不能总靠硬抗。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陈缺望着系统面板上的疗伤进度条,突然笑了——他想起马龙教锁链时说的收放之间,此刻倒觉得,这修炼界的规矩,大抵也和锁链一样,该松时松,该紧时......
后颈的锁魂引突然灼痛如焚。
陈缺摸着发烫的皮肤,听见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混着若有若无的锁链尖啸——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正从地底下,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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