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停在阿智的工具房前,门框上的铜铃,这是他特意让人挂的,为的就是听个响动。
阿智。
门内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阿智掀开门帘,额角还挂着汗,手里攥着半块调试用的电路板:探长,所有虚假引爆点的干扰系统都接好了。他转身指向靠墙的操作台,荧光屏上跳动着绿色波形,您看,刚才模拟了三组信号,全被搅成了乱码。
真实信号呢?
早屏蔽了。阿智推了推眼镜,我在主控芯片里埋了反向脉冲,别说遥控,就算他们用密码锁,输到第三个数字就会触发自毁程序。他忽然压低声音,探长,您让我在甜品台的提拉米苏里装的定位器...
按原计划。林远打断他,目光扫过墙上的钟表,七点整。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怀表,与墙上的时间对了对。
阿勇那边?
特别小队六点就埋伏好了。阿智指了指窗外,我刚用无人机扫过,阿勇在东北侧巷口,枪套是新换的黑色皮质,反光角度不对,您看——他调出监控画面,画面里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弯腰系鞋带,脚踝处露出半截枪管。
林远没接话,转身往外走。
探长!阿智追出来,手里举着个黑色方块,这是您要的远程监听设备,我多加了层防屏蔽膜,就算在地下三层也能传声。
林远接过设备,重量刚好压在掌心:车换了?
防弹车在后门等着,车牌是临时的。阿智指节叩了叩墙面,油箱加了防爆剂,轮胎里嵌了钢丝网,您上次说的......
够了。林远拍了拍他肩膀,去后台盯着,等我进场十分钟后,启动一级干扰。
阿智点头,转身时撞上门帘,铜铃又响了一声。
林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摸出怀表看了眼——七点十分,该走了。
后门停着辆深灰色轿车,阿俊正倚在车头抽烟,见他过来,把烟头碾进路边的积水里:探长,通讯切断装置装在副驾储物箱,您一挥手我就按。他指了指前挡风玻璃,雨刮器下面有定位器,每五分钟自动上传位置。
林远坐进后座,监听设备贴在车门内侧。
他摇下车窗,晨雾混着海水咸湿的味道涌进来,让他想起阿玲昨天说的浅水湾——小敏的周记本上,三好学生贴纸应该还闪着光。
开车。
轿车驶入车流时,林远的目光扫过后视镜。
街角的报亭前,两个穿高领毛衣的男人正低头看表,其中一个摸了摸裤袋——那里应该藏着微型对讲机。
他摸出怀表,秒针刚跳过十二,嘴角扯出极淡的笑。
庆典场馆外,红绸和气球在风里晃。
林远下车时,礼仪小姐捧着鲜花迎上来,他却绕过花束,伸手按住阿强的肩膀:后台检查过?
三遍。阿强的拇指蹭了蹭耳麦,甜品台的提拉米苏是半小时前送来的,每盒都拆过,夹层里塞的是草莓酱。他压低声音,阿鬼的人三点钟进了后台仓库,扛了两箱玫瑰——
玫瑰。林远重复,目光扫过舞台中央的贵宾席,那里摆着十二盆红玫瑰,去把最中间那盆的花茎切开。
阿强转身时,林远已经走上台阶。
主席台上,司仪的声音正通过麦克风扩散: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林探长——
他站定在舞台中央,视线扫过前排嘉宾的脸。
左侧第三排,穿墨绿旗袍的女士在摸耳垂——那是阿亮安插的线人,她的耳坠里藏着微型摄像头。
右侧角落,穿黑伞的男人正把伞柄往椅腿上抵——伞柄里应该藏着遥控器。
阿俊。林远对着袖扣里的麦克风低语,准备。
后台仓库里,阿鬼蹲在甜品台下方,指尖沾了点提拉米苏里的奶油。
甜腻的味道让他皱眉,他扯出工具包,从夹层里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按在蛋糕托盘底部。
主控开关在玫瑰里。境外联络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等林远走到舞台中央......
他直起腰,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瞳孔缩成针尖——信号格全是叉。
他又按了两下,手机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开始闪烁雪花。
喂?喂!阿鬼吼了一声,转身就往贵宾席跑。
十二盆玫瑰在暖光灯下开得正艳,他扯下最中间那盆的花,花茎里露出个黑色按钮。
手指刚要按下,按钮突然冒出青烟。
操!阿鬼踹翻花架,玫瑰落了满地。
他摸出腰间的枪,刚要往后台跑,头顶的灯突然全灭了。
场馆陷入黑暗的瞬间,林远的右手在身侧划了个半圆。
阿强在人群里看见这个动作,对着耳麦喊:封锁出口!备用照明几乎同时亮起,六七个便衣从各个角落涌出,围住了左侧第三排和右侧角落。
穿黑伞的男人刚要冲门,被阿勇的手下按在墙上。
伞柄落地时摔开,里面滚出个遥控器,按键上还沾着咖啡渍——和三天前在深水埗破楼找到的遥控器型号一模一样。
带下去。林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各位受惊了,这只是场演习。他看向后台方向,那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阿鬼撞开后台门时,正撞进阿勇的枪口。
他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枪管在发抖:你早有准备!
林远从人群中挤过来,西装袖口沾了片玫瑰花瓣。
他站在两步外,看着阿鬼脸上的刀疤随着喘息扭曲:不是我早有准备。他伸手摘下那片花瓣,是你太急着,把炸弹藏在提拉米苏里。
阿鬼的瞳孔骤缩——那是他和境外联络人约定的暗语。
三年前,我妻子的婚纱上沾了血。林远的声音突然轻了,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从那天起,我就学会了在甜品里找炸弹,在玫瑰里找开关。他抬眼时,眼底的冷意冻得阿鬼打了个寒颤,不过别急,你们的人,才刚登场。
几个手下上来铐人,阿鬼被架着往外走,还在骂骂咧咧。
林远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西装内袋——珍珠项链还在。
场馆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玫瑰花瓣。
阿俊从车里钻出来,手里拿着刚打印的监控截图:探长,后台仓库的摄像头拍到,半小时前有个穿蓝外套的女人送了箱酒......
林远接过截图,照片里女人的侧脸让他的手指微微发颤——那是阿明的母亲,小敏的奶奶。
他把截图叠好收进口袋,抬头时,晨光正漫过场馆的穹顶。
先把阿鬼关到地下二层。他对阿强说,别审,让他先喝杯茶。
阿强点头,转身时听见林远轻声补了句:等他的茶凉了,再告诉他......他顿了顿,他藏在酒箱里的东西,我替他收好了。
阿鬼被押上警车时,透过车窗看见林远站在台阶上。
他突然想起境外联络人说过的话:林远不过是个棋子。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棋子,从来都是自己。
警车鸣笛的声音里,林远摸出怀表。
秒针指向十二,和三年前那个雨夜分毫不差。
他把表盖合上,转身走进场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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