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拿着话筒,阿亮说道:永盛贸易澳门账户半小时前转出两百万,对方是荣发船务——您之前标记过的雷洛旧部壳公司。
做得好。他声音平稳得像块压舱石,继续盯紧,每笔流水都截图发过来。
放下电话时,怀表从西装内袋滑出,秒针正重重磕在十点整的刻度上。
林远想起今早阿俊离开前说的引蛇出洞,原来蛇不是藏在洞里,是藏在这些老狐狸的账本里。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强推门进来:林先生,张副局长的车十分钟前进了玫瑰园会所。他递过平板,监控画面里,穿藏青风衣的身影缩着脖子,刻意避开了会所门口的摄像头。您说过盯紧常去私人场所的,张胖子最近每周三都要去那见什么人。
林远盯着画面里张副局长微凸的肚腩——上个月在警队例会上,这胖子还拍着胸脯说全听林先生安排。
他调出阿亮刚发的转账记录,荣发船务的账户信息在屏幕上跳动,和张副局长老婆名下的珠宝店账户有三笔大额往来。阿强,他指了指平板,带两个人进去,别惊动其他人。他顿了顿,记得留证据。
阿强点头时喉结动了动,袖口闪过金属反光——是他总别在腕间的微型摄像机。
门合上的瞬间,林远听见他对着耳麦说:一组跟车,二组守住后门。雨声里,这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黑暗里。
凌晨一点,阿亮的加密邮箱弹出二十三条新提醒。
林远坐在转椅上,面前摊开六份监控录像:张副局长在会所包厢里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敲击;李处长躲在车库里,压低声音对着蓝牙耳机说话;就连上周刚表过忠心的陈科长,也在自家书房把一张纸条塞进信封,地址栏写着尖沙咀13号——那是雷洛旧部的联络点。
他捏着陈科长的照片,照片里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林先生带我们打天下,我这条命都给您时,茶盏里的涟漪还没散。
林远把照片倒扣在桌上。林先生。阿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西装领口微乱,显然刚从外面赶回来,那几个老家伙都见着了。
周叔拍桌子说削减配额就是卸磨杀驴,吴伯装糊涂说要和家人商量,倒是陈老头...他顿了顿,从公文包抽出份录音带,陈老头喝完茶就拨了雷洛旧部的电话,我让人录下来了。
林远把录音带放进播放器,电流杂音后是陈老头发颤的声音:雷先生那边...能不能想想办法?
林小子要断我们的粮。背景里有麻将牌碰撞声,应该是在他常去的茶楼。做得好。林远把录音带和监控录像一起锁进保险柜,把这些东西分别送给王局长、刘督查,就说帮他们认清朋友。
阿俊走后,林远站在窗前。
雨停了。
他想起阿玲今天早上说的话:你总把人往坏处想,不累么?那时他正在系领带,镜子里阿玲站在身后,发梢沾着煮早餐的热气。
现在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喉结动了动——有些事,不是想不想,是不得不。
第二天傍晚,福满楼的包间里飘着陈皮鸭的香气。
林远坐在主位,对面坐着十二位联盟派系代表。
王局长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目光扫过林远手边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张副局长的监控录像。当年咱们在油麻地蹲点抓毒贩,林远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吴伯被砍了三刀还护着证据,陈叔三天没合眼盯梢,刘督查...他放下茶盏,瓷底碰在桌上发出脆响,现在日子好过了,倒有人想拆台?
李处长的额头渗出汗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垫;周叔的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林远扫过众人,目光在陈科长脸上多停了两秒——后者正盯着自己的皮鞋尖,耳尖通红。我提议设立联盟监察委员会,他突然说,由吴伯、陈叔牵头,专门查内部的账。
吴伯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林远上周刚帮他儿子解决了警队考核的事。
陈叔捏着茶杯的手松了松,想起上个月自家药厂被税务查,是林远找的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吴伯率先点头:我老骨头还能凑个数。陈叔紧跟着说:该查,该查。
其他人面面相觑。
李处长摸出烟盒,刚要抽又放下——林远最讨厌室内抽烟。
周叔干笑两声:林先生考虑周全,我们没意见。
散席时,林远站在门口送客。
林远望着众人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对阿强说:把张副局长的人带回来。他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九点十七分,我要在天亮前,听到他说真话。阿强点头。
林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摸出手机给阿玲发消息: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眼尾的细纹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话——有些筹码,该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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