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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点的审讯室,林远的皮鞋跟叩在瓷砖上,每一步都像敲在阿虎的神经上。

阿虎被反铐在铁椅上,脖颈还带着阿强制住他时的红痕。

见林远进来,他歪着脑袋笑:林先生不睡?倒是比我这阶下囚还精神。

林远没接话,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

封皮裂开条缝,露出半张写着境外资金流向分析的纸角——这是他让阿亮特意做的,墨迹还带着湿意。

阿虎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又迅速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情。

阿亮。林远侧头唤了声。

缩在墙角的阿亮立刻捧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划拉两下,投影在墙上的照片里,阿虎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某境外情报机构大楼前,胸牌上高级策反官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阿虎的笑僵在脸上,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林远盯着他抽搐的嘴角,突然伸手扯过那半张文件:你以为用美容院和成绩单威胁阿龙,就能让中立派退盟?

可你不知道,阿龙这种人,最怕的从来不是老婆孩子——是钱。

他把文件拍在阿虎面前,纸张边缘擦过对方手背:境外打给他的五百万,前天就转到了澳门赌场的洗钱账户。

你猜他昨天在葡京输了多少?

阿虎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

林远看见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知道这招戳中了七寸——策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策反对象不可控。

带下去。林远对门口的手下点头,转身时故意让文件角蹭到桌沿,半张纸飘落在地。

阿强立刻弯腰去捡,林远余光瞥见阿虎的目光黏在那张纸上,直到铁门哐当锁死。

阿强。林远在走廊停住脚,把这张纸交给阿俊,就说可能是审讯室漏的资料。

阿强捏着纸角应了声,指腹在纸张边缘摩挲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表示已注意到演戏。

林远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四点十七分——阿俊的办公室灯应该已经亮了。

果然,二十分钟后,阿俊的电话打进来,声音里带着刻意压下的急切:林先生,这资金流向有问题。

境外账户通过三层离岸公司,最后一笔要打进...雷洛旧部的永盛贸易。

林远捏着怀表的手紧了紧。

他早让阿亮黑进联盟财务系统,此刻却在电话里哦了声,拖长音调:查清楚了?

错不了。阿俊的呼吸声加重,我让人比对了近三个月的流水,永盛的账户最近频繁有小笔进账,像是在...养流水。

林远挂断电话,转身进了监控室。

阿亮正盯着电脑屏幕,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阿龙被押走前的录音:...下周三之前必须完成任务...再拿两百万

下周三。林远重复这个日期,手指敲在桌面,今天是十五号,还有七天。

阿亮推了推眼镜:我追踪了阿龙提到的境外账户,明天凌晨三点会有一笔八百万的转账,收款方是永盛贸易。他调出资金路径图,红箭头在屏幕上连成蛛网,看起来像在为某笔大交易做准备。

林远盯着屏幕上的红箭头,突然想起雷洛离开前说的江湖不是一个人的舞台。

现在这张网里,雷洛旧部、境外势力、中立派动摇者,都在按各自的剧本走——但他要当那个掀桌的人。

召开紧急会议。他对阿亮说,就说联盟财务可能有漏洞,要成立特别调查组。

阿亮手指顿在键盘上:需要我准备什么?

准备一份初步审查报告。林远扯松领带,漏洞要写得模棱两可,让他们觉得...我也不确定问题出在哪。

上午九点,会议室。

林远坐在主位,面前摊着那份漏洞百出的报告——这是他特意设计的犹豫动作。

林先生,突然查账是不是太急了?坐在末位的陈叔摸了摸油亮的背头,咱们联盟向来以信任为本...

信任?林远抬头,目光扫过陈叔发颤的眼皮,阿龙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他收境外的钱,差点让中立派散伙。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报告上永盛贸易几个字,现在财务又出问题,我总得给各位一个交代。

坐在中间的王伯咳嗽两声:要查就查,但别伤了和气。他的茶杯盖没盖严,茶水晃出来,在桌布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和阿龙西装上的血渍颜色像极了。

林远注意到坐在右侧的周姐频繁看表,手指在手机上划动,显然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他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情:那...调查组由我亲自带,各位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陈叔抢先开口,额头冒了层细汗,林先生做事,我们放心。

散会时,周姐的手机掉在地上,林远弯腰去捡,瞥见屏幕上未发出的消息:林要查账,速报。他装作没看见,把手机递过去:周姐,小心点。

周姐接过手机时手在抖,指甲盖掐进掌心:谢...谢谢林先生。

等所有人走光,林远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

风卷着落叶拍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敲暗号。

阿俊来了。阿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阿俊穿着深灰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进门就关上了门:林先生。

去联系那几个老家伙。林远压低声音,就说我要调整资源分配方式,让他们选边站。他指节抵着下巴,特别提一句,永盛贸易的账,查得越细,麻烦越大。

阿俊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告,突然笑了:林先生这招...是要引蛇出洞?

蛇藏得太久,总得敲敲洞。林远望向窗外,阴云正慢慢聚拢,下周三之前,我要知道谁的尾巴先露出来。

阿俊转身要走,又停住:需要我提醒阿亮盯紧资金吗?

不用。林远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九点四十七分,阿亮的人已经在澳门盯着那笔钱了。他合上表盖,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声枪响,告诉老家伙们,选对了,好处少不了;选错了...

他没说完,阿俊却懂了。

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眼林远的侧影——窗外的阴云里漏下缕光,正好照在对方肩章的警徽上,镀了层冷硬的金。

走廊里,阿强抱着文件经过,两人对视一眼。

阿强冲他点了下头,意思是周姐的人已经跟上了。

林远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渐渐散去的车影。

有辆黑色轿车在转角停顿了两秒,尾灯闪过红光——是周姐的车。

他摸出烟点燃,看着烟雾在阴云下散开,像极了雷洛旧部现在的心思:惶惑,却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下周三。他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轻声说,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该收网了。

楼下,阿俊的车已经启动,消失在街道尽头。

林远掐灭烟头,转身走向办公室——桌上的电话正在响,显示是阿亮的号码。

他接起,听见阿亮急促的声音:林先生,永盛贸易的账户...有动静了。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拍打玻璃,像有人在急切地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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