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黎捏着玉牌的指尖泛白,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凤归日,破局时六个小字上淌成银河。
她腕间突然泛起热意——是逆命罗盘在震,震得她掌心血脉突突跳,像在敲某种古老的鼓点。
九黎?
谢危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额发乱蓬蓬蹭着她手背。
她慌忙把玉牌塞进袖中,转头就撞进一双湿漉漉的眼。
十三岁的靖王褪去了病娇的冷硬,眼尾还沾着睡痕,像只被惊醒的小兽。
做噩梦了?她伸手去摸他额头,触手一片凉。
谢危却抓住她手腕,往自己心口带:心跳得好快。他喉结动了动,我梦见...梦见你站在很高的地方,脚下全是火,我够不着你。
姜九黎的呼吸顿了顿。
前世直播间里那个总打赏火箭的小危,也曾在她熬夜弹琴时发过类似的弹幕:阿黎别太累,我怕你消失。
窗外传来更漏声,三更了。
她抽回手,从床头摸出那个染血的信筒:青鸦的信,你看过了?
谢危的瞳孔缩了缩。
他虽顶着幼体面容,眼底却闪过成年人才有的阴鸷:九千岁急了。
他怕我和你的命盘缠得太深,怕凤凰归位破了他的局。
姜九黎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能看见纸面上浮动的黑气——那是构陷的厄运,顺着这封信,正往太子府、往御书房、往所有能置靖王于死地的地方钻。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信角那抹若有若无的金纹——像凤凰尾羽的形状。
他要在十五夜子时动龙脉。她突然开口,指节叩在案上的《凤凰归元图》上,青鸦鞋底的玉牌,和这封信的金纹,都是龙脉祭坛的标记。
我今早碰他手腕读因果,看见三天后子时,九千岁会在祭坛启动命格转移,把你的七杀破军剥离出来镇压龙气。
谢危的手猛地攥紧床沿,绣着云纹的锦被被扯出褶皱:然后呢?
然后你的命盘会碎。姜九黎的声音低下来,七杀破军无主,会反噬整个大昭,而你...会变成具没有命数的空壳。
烛芯噼啪爆了个花,火星溅在《凤凰归元图》上,烧出个焦黑的小洞。
谢危突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瓷碗里:所以你要替我挡这个劫?他伸手捏住她下巴,指腹蹭过她眼下的泪痣,九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系统提示你完成三次挡劫,玄学能力到了大成阶段,下一步是逆天改命——你想拿自己的命换我的。
姜九黎愣住。
她忘了谢危是冥凰之主,再幼体的面容下,也藏着能翻云覆雨的心智。
不行。他突然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宁肯做具空壳,也不要你用阳寿换我活。
这不是牺牲。她反手圈住他腰,声音闷在他衣襟里,是...是我欠你的。
前世那罗盘害我魂飞魄散,可你看——她拽着他腕间的淡粉疤,这疤和小危的一模一样。
你早就在等我了,等我来把命盘重新系上。
谢危的呼吸乱了。
他想起十三岁那年,被毒杀前最后一刻,有个穿玄色道袍的身影撞开殿门,抱着他喊: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原来那不是幻觉,是他用命刻在因果里的执念。
叩叩叩。
敲门声惊散了满室温热。
张伯掀帘进来,身后跟着拎药箱的赵五。
赵五的目光扫过姜九黎泛青的眼底,又落在案上的《凤凰归元图》上,喉结动了动:夫人要的镇魂香,最后一批。他把青瓷罐放在桌上,但凤凰血不可轻耗。
上回替王爷挡刀,您阳寿已经折了五年,再用...怕是要
我知道。姜九黎打断他,指尖摩挲着罐身的冰裂纹。
赵五是侯府医官,当年真千金出生时,是他亲手把她抱去乱葬岗的。
可此刻他眼底的挣扎,比十年前更浓——有愧疚,有担忧,还有几分敬畏。
谢危突然伸手夺过瓷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香灰四溅,混着碎瓷扎进他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我说了不许!
姜九黎抓住他的手,用帕子按住伤口:疼不疼?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你看,我连你疼都受不了,怎么忍心看你命盘碎裂?她捧住他脸,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泪,谢危,你值得更好的命。
破军化禄,万星拱卫,那才是你该站的位置。
谢危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他突然低头,用没受伤的手攥住她后颈,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带着血味的吻,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两人都喘不过气。
九黎。他抵着她额头,声音哑得厉害,若你敢死...我就把这天下掀了,陪你下地狱。
十五夜的月又大又圆,像块浸了血的玉。
姜九黎站在龙脉祭坛外,仰头望着被黑幕遮住的星轨。
她腰间别着逆命罗盘,袖中藏着《凤凰归元图》,掌心还攥着谢危塞给她的半块玉——是方才离别时,他硬从自己颈间扯下来的。
夫人。冥凰暗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祭坛内有三十个影卫,九千岁在中央的龙柱下。
姜九黎摸了摸罗盘,它烫得惊人,像在呼应祭坛下翻涌的龙气。
她能看见气运流动——祭坛中央是团漆黑的漩涡,漩涡中心,九千岁的命数泛着妖异的紫,正缠着一道暗红的光——那是谢危的七杀破军。
走。她迈出第一步,鞋底碾碎了片枯黄的草叶。
风卷着龙气扑来,刮得她额发乱飞,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坚定。
祭坛深处,九千岁的笑声像夜枭。
他举着命格符,符纸在他掌心燃烧,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道裂开的缝:姜九黎,你以为你是凤凰?
不过是块替死的玉!
姜九黎没理他。
她取出《凤凰归元图》,展开的刹那,图上的凤凰突然活了,金芒炸得众人睁不开眼。
逆命罗盘嗡地一声飞起来,与图上的小罗盘交相旋转——双盘互转,命数重算。
九千岁的瞳孔骤缩:你敢!
我敢。姜九黎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二十八宿星图。
星芒从她指缝漏出,像把把银剑刺向黑漩涡。
她能听见自己阳寿流逝的声音,像沙粒漏进沙漏,谢危,这次...换我等你。
谢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九黎!
她转头,就见他跌跌撞撞从祭坛入口跑来,瘸腿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月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他未干的泪,和眼底翻涌的绝望。
别过来。她笑了,指尖的星图开始溃散,站在那...等我。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
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慢,很慢,像在数最后几口气。
而谢危的呼喊,像根线,穿过黑暗,牢牢系在她魂魄上。
九黎——!
(下一章悬念:姜九黎的体温在谢危怀里渐渐冷去,逆命罗盘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在她心口映出个模糊的凤凰影。
千里之外的玄色道观里,老道士的拂尘啪地断成两截,他望着北方喃喃:凤鸾星落...该去寻那孩子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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