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黎是被一阵灼痛惊醒的。
有滚烫的温度贴着她的额角,带着湿意,像落进火里的雪。
她睫毛颤了颤,闻到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淡淡血锈味,是谢危腰间那枚罗盘常年浸着的气息。
醒了?沙哑的声音擦过耳尖,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勉强睁开眼,入目是谢危苍白的脸。
他额前碎发沾着冷汗,眼底红得骇人,像熬了三天三夜。
而她正被他抱在膝头,他的手牢牢扣着她后腰,仿佛稍松一点,她就会化作烟散了。
你又乱用破军力。她声音轻得像片纸,抬手想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反噬该有多疼...
谢危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的心跳快得离谱,一下接一下撞着她冰凉的掌心:疼?他低头吻她发顶,你在我怀里变冷的时候,比千机锁魂钉扎进脊椎还疼十倍。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玄色广袖上全是血痕,腕间脉门处浮着青紫色的咒文——是用破军化禄逆转星轨的代价。
命理书上说,以凶星之力强行锁命,等同于拿命数当绳索,勒得越紧,勒进自己血肉里的倒刺就越多。
三日。谢危喉结滚动,我只能续你三日阳寿。
九黎,这三日里......
夫人!
张伯的声音撞开房门。
老仆人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玉链,链坠是块雕着凤鸣二字的青玉,缺口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九千岁跑了!
祭坛后有密道通地宫,暗卫追了十里没追上。
但这玉链是在龙柱下找到的,您看......
姜九黎盯着那两个字,喉咙突然发紧。
前世她被罗盘反噬而亡时,最后看见的就是这两个字——刻在师父密室的青铜门上。
原来九千岁早就在等她。
等她带着凤凰命格撞进他的局,等她替谢危挡劫,等她的血激活逆命罗盘......
他算准了我会来。她攥紧谢危的衣襟,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算准了凤凰归位需要替嫁冲喜,算准了七杀破军命格会引我入局......那条黑漩涡根本不是龙气,是他用我的命数当饵,钓更大的鱼。
王爷,赵医官到了!
外间传来暗卫通报。
赵五提着药箱冲进来,白胡子都翘着,看见姜九黎的模样猛地顿住。
他是侯府医官,从前总嫌这假千金粗野,此刻却红了眼眶:快放夫人到床榻上!
脉息弱得像游丝,再拖半刻......
谢危抱着她轻手轻脚躺好。
赵五掀开她衣袖,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却被姜九黎按住手腕:不用施针。她指向赵五药箱里的青瓷瓶,那瓶玄阴补魂丹,我不吃。
你疯了?赵五急得直跺脚,这药能吊命三月!
三月?姜九黎笑了,笑得咳嗽起来,九千岁要的是凤凰涅槃的完整命格,我多活三月,他就多三月机会把我的命数抽干。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用这三日......她转头看向谢危,断了他的命根。
谢危从袖中取出两枚罗盘——逆命罗盘与《凤凰归元图》里的小罗盘,在烛火下泛着金与黑的光。
姜九黎指尖渗出血珠,在床幔上画了道朱砂符:归元逆阵需要凤凰血引,反向引导他留在我体内的命格印记。
九哥,你帮我护法。
不行。谢危按住她的手,你现在连画半张护身符的力气都没有。
那你要我等死?她瞪他,眼底却泛着水光,谢危,我前世被罗盘害死,今生被你从雷劈里捡回来。
你教我看星轨,陪我破凶煞,现在......她吸了吸鼻子,现在我连替你断后患的机会都没有么?
谢危喉结动了动,终是松开手。
他取过她的血,在她掌心画了道镇魂符:只能画半个时辰。
姜九黎点头,指尖抵着两枚罗盘。
血珠落上去的刹那,双盘突然旋转,黑与金的光缠成螺旋,在她心口投下模糊的凤凰影。
谢危盯着那光影,突然开口:你说过,凤凰能吸收他人命格......
谢危!
如果我现在吸收了你的呢?他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命数太弱,可我的破军命格够强。
或许......
你想死吗?姜九黎猛地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出血,凤凰命格与破军相冲,强行融合会爆体而亡!
你十三岁被毒杀时,我在现代替人看命盘;你脊椎被钉锁魂钉时,我在山上翻《星命要诀》。
谢危,我连你每道疤对应的劫数都算过......她声音突然哽住,我不要你为我死。
谢危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九黎,我十三岁中毒时,以为自己会死在暗室里。
后来是张伯把我背出来,他说,小王爷要等那个能破你凶煞的姑娘。他低头吻她手背,我等了十年,等到你替我挡雷劫,替我破言灵,替我血祭罗盘......现在你要我眼睁睁看你死?
姜九黎望着他眼底的执念,突然笑了。
她伸手勾住他脖颈,将额头抵在他心口:给我三天。她轻声说,三天后,若我能找到凤凰涅槃之法,我们就一起活下去。
谢危顿了顿,轻轻应了。
夜很深了。
姜九黎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装平稳的心跳,渐渐睡去。
谢危望着她苍白的脸,握紧了床头那截凤鸣玉链。
窗外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像两株缠在一起的树。
谁也没注意到,房梁上的黑瓦轻轻一动。
一只通身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爪子上系着枚刻着凤字的铜铃。
它掠过王府飞檐,朝着皇宫方向,消失在夜色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落进来时,姜九黎是被一阵灼烫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谢危的脸埋在她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
她伸手摸他额头——烫得惊人,再摸他手背,却冷得像冰。
谢危?她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谢危没有应声。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姜九黎急得要喊人,就听见外间传来赵五的脚步声:夫人,老奴来换......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五提着药箱跨进来,瞥见谢危的模样,脸色骤变:王爷这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指尖搭在谢危腕间,瞳孔猛地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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