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刚转过街角,鼻尖便撞上一股焦糊味。
那气味像烧糊的药渣混着棉絮,刺得他喉间发紧。
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救火!
药铺着火了!布庄也烧起来了!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今早出门时,商盟的布庄刚进了新一批江南棉布,药铺里还囤着楚九娘新采的山参。
清禾街!他攥紧袖口,月白衫角被风掀起,露出系统玉牌的淡蓝光晕。
方才在书院强撑的文气亏虚此刻翻涌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压不住眼底的冷意。
万商盟的手,终究还是伸到商盟根基上来了。
宁公子!一道女声带着喘息撞进他怀里。
楚九娘的药囊蹭着他衣襟,里头的薄荷香混着焦味直往鼻腔里钻。
她鬓发散乱,左手腕有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药材仓库的后窗被撬了!
我听见动静时,几个黑衣人正往药柜泼火油——李铁匠追出去了,可火势...
宁平握住她颤抖的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药铺和布庄的人都撤出来了吗?
布庄的王婶腿伤没好,我背她出来的。楚九娘咬着唇,眼尾发红,可西厢房还压着商盟的账本......
账本比人命金贵?宁平打断她,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按,你先去医馆,给救火的人备点防烟的薄荷汤。他转身时,看见清禾街方向腾起的黑烟已经染灰了半边天,火舌正舔着布庄的雕花窗棂,剩下的,我来。
李铁匠的吼声从火场东侧传来:往哪跑!宁平顺眼望去,只见一条黑影翻上屋顶,腰间短刀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李铁匠作为武师境的护院,纵跃时带起的风掀飞了半片瓦,却还是慢了半步——黑衣人甩出三枚透骨钉,逼得他侧身闪避,那身影便趁势消失在巷口。
提水!
往房梁上浇!宁平扯过旁边汉子的水桶,泼向即将坍塌的廊柱。
滚烫的水蒸汽腾起,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余光瞥见药铺后巷蜷着个人影。
那人穿青布短打,左肩被烧得焦黑,正捂着肚子抽搐。
宁平蹲下身,指尖按在他颈侧——脉搏虽弱,还有救。
醒了?半个时辰后,医馆后堂。
宁平将冷毛巾搭在伤者额上,药香混着焦糊味钻进鼻腔。
楚九娘调配的金创药敷在他伤口上,疼得他猛地抽了口气。
你是谁?伤者眼神发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我就是个帮工......
帮工能知道商盟药铺后巷有密道?宁平将从他怀里搜出的半块虎符拍在案上,青铜表面刻着万商二字,今早布庄的火是从地窖起的,药铺的火油泼在百年老檀木柜上——这分寸,不是普通毛贼能拿捏的。他俯身逼近,声音像浸了冰的刀,说,谁让你们烧的?
伤者喉结动了动,盯着宁平眼底的冷光,突然哭出声来:是赵家!
赵承宇赵公子!
他说青阳商盟断了他的财路,要烧了铺子逼百姓去赵家药行买高价药......外州的周大官人也掺了一脚,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
宁平的指节捏得发白。
赵承宇上月在书院被他用赵云像震慑过,原以为那恶少会收敛些,没想到竟勾结外州商人下这种狠手。
他摸出怀里的系统玉牌,淡蓝光晕映着虎符上的刻痕,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关键事件触发,文气值 30,当前剩余42点。
宁公子!医馆门被撞开,李铁匠浑身是灰闯进来,那黑衣人没跑远,我在巷口捡到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半枚碎玉,雕着缠枝莲纹——正是赵府二夫人房里的样式。
楚九娘凑过来看,突然倒抽一口凉气:这是赵府内宅的私印!
我替赵夫人诊过脉,她腕间玉镯就是这个纹路!
宁平接过碎玉,触感冰凉。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映得他眼底寒光更盛。
赵承宇背后,怕是不止赵夫人,还有万商盟那条暗线。
贾文书袖中的密信,此刻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原来从书院风波开始,这局就布下了。
九娘,麻烦你照看伤者。他将碎玉收进袖中,系统玉牌在掌心发烫,李叔,跟我去赵府。
现在?李铁匠搓了搓手,赵府有护院,咱们......
他们以为烧了铺子就能乱人心。宁平转身走向门口,晚风掀起他的衣摆,可他们忘了——他摸了摸心口的玉牌,声音里漫起冷硬的笑意,我还有能掀翻棋盘的棋子。
医馆外,最后一线天光即将沉入地平线。
宁平望着远处赵府的飞檐,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浮现:今日剩余具现次数:2次。
可选世界:《武侠》《仙侠》。他指尖轻轻划过玉牌,唇畔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这把火,该让赵承宇尝尝,烧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滋味了。
暮云彻底沉进地平线时,宁平站在赵府后巷的青石板上,指尖的系统玉牌泛起幽蓝光晕。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紧张,而是终于能撕开这层遮羞布的痛快。
宿主确认具现《武侠》世界轻功高手?
当前文气值42,消耗15点可具现。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带着机械的冷意。
宁平望着李铁匠手里半枚碎玉,喉间溢出冷笑:确认。
蓝光从玉牌中喷涌而出,在两人面前凝成一道虚影。
那影子先是模糊的轮廓,待光晕散尽,立着个白衣男子——腰间悬一支玉笛,发尾用青绳随意束着,左眼角有粒朱砂痣,正漫不经心转着片柳叶。
在下魏轻舟,江湖人称踏雪无痕。男子抬眼扫过宁平,眼尾微挑,宿主需要追踪?
宁平将黑衣人留下的半块虎符递过去。
魏轻舟指尖刚触到虎符,瞳孔突然缩成针尖:万商盟的标记?
有意思。他屈指一弹,柳叶咻地射向巷口歪脖子老槐,走。
三人奔出巷口时,夜色已深。
魏轻舟的身影在房顶上飘得极轻,像是被风卷着的纸鸢。
李铁匠喘着粗气跟不上,宁平却看得入神——这轻功不似寻常武师的纵跃,倒像踩在水面上,每一步只压弯半片瓦。
停。魏轻舟突然停在一处断墙前。
墙后是片废弃的茶棚,蛛网在门框上结得老厚,却有新踩的泥印从后门延伸进去。
李铁匠抽出腰间短刀要撞门,魏轻舟抬手拦住,指节在门板上敲了三下。
嗒、嗒、嗒——
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魏轻舟脚尖点地翻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卷染着茶渍的纸卷。
宁平展开一看,上面赫然盖着万商盟的朱红大印,落款是赵承宇三个字,墨迹未干。
好个赵公子。宁平将纸卷塞进怀里,指尖几乎要戳破纸背,勾结外州商人垄断药材,还烧我商盟铺子——他当这青阳县是他赵家后院?
魏轻舟倚着断墙吹了声口哨:宿主,那黑衣人往东南方向去了,要追?
不必。宁平扯了扯被夜风吹乱的衣襟,我要的不是他的命,是赵承宇的罪证。他转头对李铁匠道:李叔,去请州牧府的王捕头,就说我在商盟等他。
子时三刻,商盟门前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
宁平站在台阶上,面前围了百来号百姓——有被火吓着的布庄伙计,有提着药罐的老妇人,还有举着火把的青壮汉子。
他将虎符、碎玉、契约一一摆在条案上,火光映得那些青铜、玉石泛着冷光。
这虎符是纵火者身上搜的,刻着万商;这碎玉是赵府二夫人的私印,李叔在火场捡到的;他展开最后那张契约,声音陡然拔高,这纸上写得清楚:赵承宇出银五千两,外州周大官人出人手,要烧了咱们的铺子,逼大家去赵家药行买三倍价的药材!
人群里炸开一声惊呼。
卖菜的张婶抹着眼泪挤到前面:上个月我孙子发烧,去赵家抓药,十文钱的甘草要收三十文!
我就说这价不对劲......
州牧大人到——
青阳县州牧陈正业的官轿停在街口,皂靴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扫了眼条案上的证据,浓眉拧成个结:宁秀才,这些可都是真凭实据?
陈大人若不信,可提审医馆里的伤者。宁平指了指街角的医馆,他醒着,正哭着要写供状呢。
陈正业的手重重拍在条案上:来人!
封了赵府!
传赵承宇到州牧府问话!
赵府的雕花大门被衙役撞开时,赵承宇正瘫在罗汉床上灌酒。
韩掌柜攥着张皱巴巴的契约冲进来,脸上的肥肉抖得厉害:我的小祖宗!
你怎么真在那破纸上按了手印?
万商盟的人说只是吓唬吓唬,谁让你动真格的烧铺子?
那宁平算什么东西?赵承宇摔了酒壶,瓷片溅在韩掌柜脚边,上个月在书院被他用泥像吓唬,我咽得下这口气?他红着眼站起来,大不了花银子打点......
打点?韩掌柜扯着嗓子吼,州牧府的王捕头带着人抄了咱们的账房!
你老子在外地收粮还没回来,你让我拿什么打点?
赵承宇的酒意全吓没了。
他盯着窗外渐起的火光——那是衙役在贴封条的灯笼光,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墙壁:宁平!
我赵承宇跟你没完!
商盟门前的人渐渐散了。
宁平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赵府方向明灭的灯火,指尖轻轻摩挲着怀里的系统玉牌。
魏轻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正用玉笛挑着片柳叶:宿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继续硬刚?
硬刚?宁平笑了,这局才刚开。他望着街角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声音放轻,明日起,我让书童对外说我病了。
商盟的事,暂时由九娘和李叔盯着。
魏轻舟挑眉:示弱?
风雨越大,越要让对手觉得我撑不住。宁平转身走进商盟,门轴发出吱呀一声,等他们松懈了......他没说完,只留给魏轻舟一个清瘦的背影。
夜色更深了。
青阳县的街道上,偶尔有打更人敲着梆子走过,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安宁。
而在某个阴暗的阁楼里,赵承宇攥着半块碎玉,指节泛白——他不知道,此刻宁平房里的烛火还亮着,系统面板上,次元进度的数字正悄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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