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的天刚蒙蒙亮,宁记药铺的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宁平裹着青布棉袍立在门槛后,指尖捏着张新写的黄纸价目表。
烛火映得他眼底发亮——生肌散一文五,养元丹三文,每个价格都用朱砂描了边,在晨雾里格外显眼。
九娘,今日的清热丹可备足了?他转身朝后堂唤了声。
楚九娘的药杵声停了。
这位总插着素色木簪的游方药师探出头,鬓角沾着点药粉,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研完的野菊花:按你说的,每样都多备了三成。
昨儿我试了新法子,用竹沥水调和丹丸,更容易化开。她晃了晃药臼,里面的丹丸泛着淡淡青金光泽,像撒了层星子。
好。宁平把价目表往门框上一贴,转身时撞得铜铃叮当响。
李铁匠正蹲在门口磨铁锤,见他出来,用手背抹了把脸:小秀才,咱这门脸儿今儿准得挤破。
我让武馆老周派了俩徒弟来搭把手,等会子人多了,我守前门,他们帮着维持秩序。
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脚步声。
第一个来的是卖炊饼的王二,他左腿还绑着宁平给的生肌散,走路却带了风:宁公子,我昨儿听茶棚老张说您这儿丹药降了价?他扒着门框往里瞧,一眼瞅见柜台里码得齐整的丹瓶,哎呦这养元丹才三文?
我上个月在赵家买的,十文一颗还磕碜人!
宁平笑着递过丹瓶:王大哥试试?要是觉得不好,分文不取。
王二捏了颗塞进嘴里,眼睛霎时瞪圆:甜丝丝的,后味儿还有点薄荷凉!
比赵家那苦得能呕的强多了!他掏了三文钱拍在柜上,给我来十颗,我家那口子总说我卖炊饼累得腰疼,正好带回去!
日头爬过屋檐时,药铺里已经挤了小半屋子人。
挑货的脚夫、打短工的帮佣、甚至几个腰悬铁剑的武徒都挤在柜台前。
楚九娘的手速快得像穿花蝴蝶,抓药、包丹、找零,腕上的银铃铛响成一片;李铁匠的大铁锤往地上一杵,震得青砖直颤,那些想插队的人缩着脖子就退了回去。
宁平站在账桌后拨算盘,铜珠子噼里啪啦响。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此起彼伏——助人行为,文气值 50声望提升,文气值 100,面板上的数字蹭蹭往上涨。
他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心里像泡在温酒里——这些人里有替老娘抓药的孝子,有被地痞打伤的挑夫,有攒钱给孩子治病的妇人,从前他们看赵家药铺的眼神是畏,现在看宁记的眼神是盼。
这势头不对。赵府后院的花厅里,赵承宇捏着茶盏的手青筋直跳。
他刚收到下人的回报,茶盏咔地裂了道缝,那穷酸的药铺才开七日,青阳县有一半人都往他那儿跑!
韩掌柜,你不是说断了他的药草?
韩掌柜垂着眼睛,指甲盖儿在檀木桌上抠出道白印:宁平那小贼精得很,用丹方换药草。
那些乡野村夫拿两把野花野草就能换颗丹,都跟疯了似的往他那儿送。他抬眼时目光阴恻恻的,不过...小的倒有个法子。
三日后卯时,宁记药铺前门突然飘来股恶臭。
李铁匠拎着铁锤冲出去,正见几个赤膊的地痞往门槛上泼粪,竹筐里还堆着烂菜叶、死鱼。
为首的歪嘴疤痢见了他,把粪勺往地上一扔:赵公子说了,这路归赵家管,你们要做生意?
先过了我们这关!
宁平捏着帕子掩住口鼻,望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青石板路——大块的石头垒成墙,烂泥里还插着碎玻璃。
他转头看向楚九娘,后者正踮脚往院墙上瞧:平哥儿,后巷有个狗洞,我前日瞧着能扒开。她眼睛亮起来,咱们把药柜挪半组过去,再挂个小幌子,那些武者走惯了偏门,保准能寻着。
李铁匠的铁锤哐地砸在石头上,碎石子崩得疤痢直躲:老子这就去清后巷!
九娘你盯着挪药柜,小秀才你...他突然咧嘴一笑,你就坐账桌后边数钱,保准比前门还热闹!
果然,当后巷挂出宁记隐铺的小竹牌时,那些本就不爱走大街的武者像闻到腥味的鱼。
有前日被宁平治好刀伤的武师拍着胸脯:宁公子的药管用,这路就算堵到天上去,老子爬墙也得来!有常被赵家克扣药钱的武徒攥着钱直乐:三文一颗养元丹,够我练三晚拳了!
不过三日,后巷的青石板被踩得发亮,连隔壁县来卖山货的都绕着道寻过来。
李铁匠蹲在墙根啃炊饼,看几个武师自发在巷口巡逻,腰里的刀把擦得锃亮:老周啊,你这几个徒弟比我这护院还勤快。
铁匠哥懂个啥?那武师抹了把汗,上月我被山贼砍了胳膊,要不是宁公子的生肌散,这条胳膊早废了。他拍了拍腰间的铁剑,现在有人想砸他的招牌?
除非踩着我尸体过去!
这话传到赵府时,赵承宇正把茶盏往地上摔。
碎瓷片溅起来划破韩掌柜的手背,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公子,那些武夫护得跟铁桶似的,咱们的人根本近不了药铺。
废物!赵承宇踹翻了花架,牡丹落了满地,你去...去招一百个护院!
明日卯时,我要让那穷酸的药铺连块砖都剩不下!他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扯出冷笑,宁平啊宁平,你以为靠几个泥腿子就能翻天?
等我把药铺砸了,看谁还敢用你的丹方!
后巷的灯火映着宁平的脸。
他摸着案头半张羊皮地图,暗纹里的星图突然亮了一瞬。
系统面板上的次元进度不知何时涨到了5/7,淡金色的数字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窗外传来武者巡逻的脚步声,混着远处打更的梆子声。
宁平望着药柜里最后几颗养元丹,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声望突破临界点。
次元具现系统即将开启进阶权限。
他指尖微颤,抬头时正见李铁匠拎着铁锤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武师。
月光从窗纸漏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不可逾越的墙。
小秀才,李铁匠把铁锤往地上一墩,震得药柜嗡嗡响,明儿起,咱们再加十个人守夜。
赵承宇那孙子要是敢来...他咧嘴一笑,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老子的铁锤,可好久没见血了。
宁平望着他腰间的铁锤,又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
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他知道,真正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卯时三刻,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
宁记药铺前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百余个手持木棍、铁尺的精壮汉子堵在巷口,为首的赵承宇穿着玄色锦袍,腰间玉坠撞得叮当响,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
宁平!他扬声喊着,靴底碾过昨日李铁匠清出的碎石,你那破药铺占了赵家的生意,今儿我就替青阳县清一清门户!话音未落,几个喽啰已经抄起木棍砸向窗棂,咔嚓一声,雕花窗纸碎成雪片。
后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铁匠拎着铁锤冲出来,脖颈青筋暴起:小秀才!
我带武馆的兄弟守住前门,你带着九娘从后院撤——
撤不了。宁平站在柜台后,指尖掐着掌心。
他望着窗外晃动的人头,听着楚九娘在后堂收拾丹瓶的动静,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浮现:文气值3200/3000,次元进度6/7,具现次数剩余2次。
昨夜系统提示的进阶权限此刻正泛着金光,像团烧在视网膜上的火。
李叔。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沉了三分,让弟兄们退到我身后。
李铁匠一怔,转头便见宁平眼底燃着簇新的光。
那光不像往日的隐忍,倒像淬了火的刀刃——他想起前日在后巷听见的系统提示音,想起宁平摸着羊皮地图时星图亮起的模样,喉头滚动两下,把到嘴边的劝诫咽了回去:老周!
带弟兄们往后撤五步!
武师们虽不解,却都依言退开。
赵承宇的喽啰们见势更嚣张,举着木棍就要冲上来,为首的疤痢挥着铁尺吼:先砸了那穷酸的账桌!
让他连算盘珠子都剩不下——
停。宁平出声,声量不大,却像块砸进沸水的冰。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望着赵承宇,忽然笑了:赵公子可知,文道修到深处,能请动先贤虚影?说着抬手按在案头,羊皮地图上的星图骤然明灭三次,我前日替张寡妇写的《救溺童记》被县学先生誊抄,文气值刚够请一位...故人。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宿主需震慑敌势,推荐具现《三国》关云长残影(消耗文气值1500,境界限制:武师境)。
是否确认?
确认。宁平在心底应下,喉间尝到铁锈味——这是文气值剧烈消耗时的征兆。
下一刻,药铺内的烛火突然倒卷着窜向门口,青布门帘呼地扬起。
众人眼前闪过一道赤红,再睁眼时,便见一位赤面长髯的将军立在宁平身侧。
他足踏赤兔马残影,手持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微眯,目光扫过人群时,连巷口的梧桐叶都簌簌往下落。
关...关圣帝君?卖炊饼的王二从后巷挤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炊饼,我娘供的画像上就是这模样!
赵承宇的锦袍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后退两步撞在墙根,玉坠啪地摔碎,这才惊觉自己腿肚子直打颤。
韩掌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望着那柄泛着冷光的青龙刀,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鬼...鬼神显灵了!
为首的疤痢最是倒霉。
他举着的铁尺被刀气扫过,当啷一声断成两截。
他扑通跪在地,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小的有眼无珠!
再也不敢了!
退。关羽的声音像闷雷滚过云层,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赵承宇的喽啰们哪还敢犹豫?
木棍铁尺扔了一地,连滚带爬往巷口挤。
有两个挤得慢的被踩了脚,疼得直嚎,却连头都不敢回。
赵公子?宁平望着瘫在墙根的赵承宇,语气里带着三分笑,还要清门户么?
赵承宇张了张嘴,突然呕出一口酸水。
韩掌柜连滚带爬过来扶他,两人跌跌撞撞消失在巷口,连掉在地上的玉佩都顾不得捡。
这...这就完了?李铁匠摸着铁锤,眼神发直。
他转头看向宁平身侧的虚影,那赤面将军的轮廓正逐渐变淡,小秀才,你这是
文道请贤。宁平擦了擦额角的汗,系统面板上的文气值已经跌到1700。
他望着满地狼藉的木棍,又看向王二手里没吃完的炊饼,突然笑出声——这笑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轻松,李叔,麻烦帮我把这些木棍收起来,明日让周武师教孩子们练基本功。
好嘞!李铁匠应着,转身吆喝武师们收拾残局。
楚九娘从后堂出来,手里端着盏参茶:平哥儿,喝口热的。她望着逐渐消散的关羽虚影,眼底闪过异色,却没多问。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药铺时,巷口传来马蹄声。
三匹青骢马停在门前,为首的捕快腰间悬着鎏金虎头牌,见了宁平便抱拳道:宁秀才,州牧大人听说今早的事,派在下前来问问详情。
宁平放下茶盏,起身还礼:王捕头?他认得这人——上月县太爷断案不公,是王捕头偷偷递了状纸到州府。
王捕头打量着满地狼藉,又瞥了眼柜台里码得齐整的丹瓶,突然笑了:宁秀才这手请贤的本事,比县令大人升堂时敲的惊堂木还管用。他压低声音,州牧大人爱读《春秋》,最敬关圣帝君。
您这事儿,他听了直拍案说善。
宁平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文道小成,让大人见笑了。
王捕头又坐了片刻,问明赵承宇如何纠集人手、如何滋扰商街,便打马回了州府。
药铺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王二举着刚买的养元丹跟人炫耀:瞧见没?
宁公子能请动关圣帝君护着咱们,往后谁还敢欺负咱?
暮色漫进青阳县时,赵府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
赵承宇攥着药铺被砸的碎木片,指节发白:那穷酸用妖法惑众!
你去州府...找张通判,就说我愿出三千两,让他给宁平扣个左道乱政的罪名!
韩掌柜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公子,那关圣帝君的虚影...
闭嘴!赵承宇将碎木片砸在他脸上,你当州府的官都是傻子?
他们要的是银子,不是道理!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角扯出阴鸷的笑,宁平,你以为请个虚影就能翻天?
等州府的传票下来,我要你连药铺的门槛都踏不出去!
药铺里,宁平数完今日的账目,望着系统面板上重新涨起的文气值,又摸了摸案头的羊皮地图——星图里有颗新的星子正在发亮。
他听见后巷传来武师们练拳的吆喝声,听见楚九娘在配药时哼的小调,突然想起王捕头临走前说的话:州牧大人让您明日去府城一趟。
窗外的月光漫过青瓦,照在他腰间的系统面板上。
宁平望着次元进度7/7的提示,忽然明白——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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