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宿舍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金线时,哈利已经第三次检查魔杖是否稳妥地插在长袍内袋里。
罗恩套着洗得发白的防兽手套,正踮脚从床底拖出他去年在翻倒巷买的旧皮袋,里面装着海格送的驱虫粉——尽管他嘴上说“这玩意儿味儿比弗雷德的粪蛋还冲”,但手指还是把袋口系得死紧。
赫敏站在门口,魔杖尖泛着柔和的蓝光,正逐个给三人施防护咒。
她的鼻尖沾着点晨露般的水珠,大概是刚从厨房拿了热可可回来——此刻那杯还搁在罗恩的床头柜上,已经凉透了。
“盔甲护身。”她轻声念道,蓝光扫过哈利胸口时,他感觉有层看不见的薄膜裹住了身体。
“还有,”她顿了顿,从袍子里摸出个雕着符文的青铜小盒,“这是我昨晚用月长石和艾草做的驱兽匣,每隔半小时摇一次,能混淆野兽的嗅觉。”说着塞进罗恩手里,“你负责拿,别弄丢了。”
罗恩捏着小盒晃了晃,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梅林啊,你这盒子比珀西的级长徽章还沉。”但他还是把盒子塞进了皮袋最里层,动作轻得像在放金加隆。
哈利推开通向走廊的门,潮湿的风卷着松针的气息涌进来。
禁林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树冠像团团墨绿的云,偶尔有夜骐的尖啸穿透雾气——不过现在天已经大亮,那些只看得见丧亲者的生物应该不会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还残留着噩梦的腐臭,仿佛那黑色的手还攥着他的脚踝。
“走吧。”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轻。
禁林的入口处立着块朽木牌,上面“禁止入内”的字样被啃得只剩半截。
赫敏的魔杖突然亮起荧光闪烁,照亮了脚边的小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被野兽踩出来的泥沟,布满交错的爪印和带刺的藤蔓。
罗恩的防兽手套蹭到一片带黏液的叶子,他立刻缩回手:“这什么鬼东西?黏糊糊的!”
“是嚏根草的汁液。”赫敏蹲下用指尖蘸了一点,凑到鼻前闻,“带点苦杏仁味,不过没毒。”她抬头时,发梢沾了片松针,“但奇怪的是,嚏根草通常长在阴坡,这里是阳面……”
话音未落,树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三个人同时僵住。
哈利的魔杖烫得几乎要烧穿手掌,他想起梦里那些黑色的手,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嘘——”罗恩的喉结动了动,“是……小精灵?”
确实是小精灵。
五个小个子从树后探出头,尖耳朵上沾着松脂,皮肤像老树皮般粗糙,眼睛却亮得像萤火虫。
最前面的那个抱着片残缺的橡树叶,叶片边缘焦黑,还沾着暗红的污渍。
“外来者。”它用尖细的嗓音说,声音像风穿过空瓶,“你们来找流血的角?”
哈利往前半步,魔杖垂在身侧:“你们知道独角兽?它受伤了?”
小精灵们互相碰了碰额头,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最矮的那个突然拽住哈利的裤脚,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血在树根下流,黑影子在夜里爬。我们的树在哭,它们的根被啃了——”它猛地松开手,退到同伴身后,“但外来者不该看,会被吃掉的。”
赫敏蹲下来,和小精灵平视:“我们是来帮忙的。你们说的黑影子,是什么样子?”
“像没有脸的雾。”另一个小精灵接口,“会裹住独角兽的腿,角上的光就灭了。”它举起那片焦黑的橡树叶,“昨天月亮圆的时候,我们看见它从北边来,带着腐烂的味道——”
“咔啦!”
一声脆响惊得小精灵们瞬间消失,只留下几片飘落的橡树叶。
哈利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顺着声音望去,二十步外的冷杉下,碗口粗的树枝齐根断裂,断口处沾着暗褐色的黏液,周围的草叶全部焦黑卷曲,像被烈火烤过又浇了冰水。
罗恩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这……这不会是夜骐干的吧?它们可不吃树。”
赫敏蹲在断枝旁,用魔杖尖挑起一点黏液。
荧光闪烁的光芒下,那液体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凑近闻有股铁锈味,混着腐烂的玫瑰香。
“独角兽的血是银色的,”她的声音发紧,“但根据《魔法生物血样图鉴》,如果血液被黑魔法污染……”她从书包里抽出《魔法生物保护》,快速翻到某一页,“看这个,被诅咒的独角兽血会呈现紫黑,接触植物二十四小时内会让周围五英尺的植被坏死——”她指向焦黑的草叶,“这些痕迹出现的时间应该是昨晚后半夜,和哈利的梦吻合。”
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柄。
他想起梦里独角兽的角,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所以确实有独角兽受伤了,”他说,“而且伤害它的东西……”
“吼——”
低沉的咆哮声从森林更深处传来,像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滚动岩石。
三人同时僵住。
那声音不似狼人般尖锐,也不像夜骐的嘶鸣,更像是某种喉咙里卡着烂泥的巨兽在闷吼。
罗恩的防兽手套蹭着魔杖,指节发白:“我、我觉得海格说的未知生物可能就是这个——”
“撤退。”赫敏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反常,她拽住哈利的胳膊就往回走,“现在。”
“可是——”
“哈利,那声音至少在两英里外,但禁林的声音会被放大。”赫敏的语速很快,“如果它朝我们过来,以我们现在的防护咒,最多撑十分钟。”她的另一只手攥着驱兽匣,指节泛白,“而且小精灵说黑影子是从北边来的,我们刚才在东南方,说不定它还没发现我们。”
罗恩倒退着走,魔杖始终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梅林啊,我赌五枚银西可那玩意儿比八眼巨蛛还大——”他突然被树根绊倒,整个人摔进灌木丛,防兽手套上沾了好些带刺的浆果。
哈利伸手拉他,指尖碰到罗恩手腕时,发现他的皮肤冷得像冰块。
“快走。”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镇定。
等三人跌跌撞撞跑出禁林时,晨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云层在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光。
赫敏的长袍下摆撕开了道口子,罗恩的头发里卡着片枯叶,哈利的手掌心全是汗,把魔杖柄都握出了印子。
“我需要一杯热可可。”罗恩瘫坐在黑湖边的长椅上,“不,十杯。”
赫敏没接话,她盯着自己魔杖尖残留的紫黑黏液,眉头皱成了小括号。
“那黏液里有黑魔法的痕迹,”她轻声说,“我在《高级黑魔法防御》里见过类似的咒痕,像是……某种侵蚀咒?”
哈利望着禁林的方向,风送来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和他梦里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那里轻轻跳了跳——自从伏地魔复活后,这种刺痛就像根隐形的线,偶尔会扯动他的神经。
但这次不一样,不是灼烧般的痛,更像是某种警告。
“哈利·波特。”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人同时转身,斯内普教授正站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黑袍在风里翻卷,鹰钩鼻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的目光扫过赫敏的破袍子、罗恩头发里的枯叶,最后停在哈利脸上:“看来你们今早的冒险比魔药课有趣得多。”
哈利的喉咙发紧。
斯内普的办公室就在城堡西塔楼,从这里到那里要经过礼堂和走廊,他不可能刚好路过。
“教授,我们——”
“省省你的借口。”斯内普打断他,魔杖尖几乎戳到哈利的鼻尖,“禁林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上周有三个二年级生在里面被狐媚子咬成了筛子,而你们面对的……”他突然顿住,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比狐媚子危险十倍。”
赫敏向前半步:“教授,您知道禁林里有什么?”
斯内普的目光扫过她,像在看一块不合格的魔药材料:“格兰杰小姐,有些事不是靠翻书就能解决的。”他退后两步,黑袍扫过长椅上的草叶,“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参加期末考,就离禁林远点——尤其是你,波特。”
他转身时,哈利瞥见他袖口露出一截银色的刺青,形状像团缠绕的黑藤。
那图案让他想起梦里雪地里的黑手,皮肤下的血液突然开始发烫。
“教授!”他脱口而出,“如果禁林里真的有危险,我们更应该——”
“住嘴。”斯内普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膜,“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就可以无视规则?等你能独自对抗摄魂怪时,再考虑当英雄吧。”他最后看了哈利一眼,转身走向城堡,黑袍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条随时会咬人的蛇。
罗恩望着斯内普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狐媚子咬过的胳膊:“他今天比平时更像个吸髓怪。”
赫敏没说话,她盯着自己魔杖上的紫黑黏液,突然说:“那黏液里的咒痕,和我在《黑魔法史》里看到的‘腐藤咒’很像——中世纪黑巫师用来摧毁对手领地的咒语,会让植物腐烂,动物血液凝固。”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反常,“而且斯内普刚才的反应……他知道些什么,哈利。”
哈利望着禁林方向,阳光已经穿透晨雾,树冠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对他招手。
他摸了摸校服下的魔杖,伤疤又跳了一下。
“今晚宵禁后,”他说,“我们带上海格的地图,再进去一次。”
罗恩的防兽手套蹭了蹭鼻子:“这次我要在皮袋里多塞点驱虫粉。”
赫敏从书包里掏出《魔法生物保护》,快速翻到“独角兽”那章:“我需要确认独角兽血液被污染后的症状,还有……”她突然停住,抬头看向哈利,“你确定要去?”
哈利想起梦里独角兽的眼睛,那是种近乎人类的哀鸣。
他想起特里劳妮预言里的“腐烂的根须将开出死亡之花”,想起斯内普袖口的黑藤刺青。
“我确定。”他说,声音轻得像风,但足够让两个朋友听见,“有些事,只有我们能阻止。”
禁林的树冠在远处轻轻晃动,仿佛回应他的话。
风里又飘来那股腐臭,这次更清晰了些,混着若有若无的银铃般的悲鸣——像是独角兽的角被折断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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