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鸿的寒霄剑在雾中划出半弧,剑尖挑起的风撞散了洞口那团凝成人形的黑雾。
黑雾里传来夜影阴恻恻的笑,混着腐肉般的腥气扑进众人鼻腔——那是魔修长期吞噬生魂才会有的气味。
“主人。”栖月的尾羽轻轻扫过他后颈,雀鸣里裹着冰碴子,“破妄眼能看见阵纹了。”
她振翅飞到洞顶,青金翎羽簌簌抖落,瞳中星纹骤然亮起,“洞壁刻着锁魂阵,地面是引魔脉——他们要把这山谷变成活祭炉。”
紫菱的银饰突然炸响一串急音。
她指尖掐出妖修特有的青芒,发间那支玉簪“咔”地裂开细纹:“我阿爹说过,西境秘库的封印是用妖族心魂铸的。夜影这是要抽干秘库的灵气,给降魔杵喂魔血!”
她话音未落,脚边的黑血细流突然暴涨,裹着半截白骨“刷”地缠上她脚踝。
“小心!”林风的剑抢先劈下。
青锋过处,黑血溅在岩壁上滋滋作响,冒出焦糊的青烟。
他反手将紫菱拽到身后,剑穗上的铜铃撞出脆响:“这血里有怨气,是被魔修虐杀的修士残魂。”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剑脊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多同类的魂魄被困在污血里。
谢孤鸿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听见那些残魂的呜咽了,像极了三年前被逐出师门时,后山老槐树上的鸦鸣。
那时他跪在祖师堂前三天三夜,求长老再给次引气机会,得到的却是“单灵根又如何?三年未入门,留着也是废”的冷言。
此刻这些呜咽撞着他心口,比当年更疼——原来这世间,最狠的从来不是天道,是人。
“栖月。”他仰头看向洞顶的青鸾,声音低得像淬了冰,“破阵需要多久?”
“半柱香。”栖月歪了歪脑袋,尾羽扫过洞壁的阵纹,“但锁魂阵会吸活物生气。主人,你脉搏跳得太快了。”
她突然俯冲下来,喙尖轻轻点在他眉心,“把灵气输给我。”
谢孤鸿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爪尖。
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青色光流顺着血脉涌进栖月体内。
他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在攀升,从指尖一直烧到心口——这是他们共享修为时特有的热,像当年寒潭破冰时,她残魂裹着的那团暖。
“轰!”
洞顶突然砸下碎石。
林风旋身挥剑,将落石劈成齑粉,剑刃却被震得嗡嗡作响:“有东西在靠近!”他话音刚落,洞穴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
那喘息声越来越近,带着腐尸的恶臭,直到一个身高丈二的魔修从黑暗里撞出来——他半边脸烂成白骨,另半边还挂着新鲜的肉,眉心的魔纹与夜影如出一辙。
“血屠卫。”紫菱的声音发颤,“我阿爹的典籍里说过,魔主座下有血屠卫,用活人血肉养身。”
她指尖的青芒更盛了,“这是夜影留给我们的第一道坎。”
谢孤鸿抽出寒霄剑。
剑身映出他泛红的眼尾——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等一个能挥剑的理由,等一个能护人的机会。“栖月,破阵。”
他低喝一声,脚尖点地跃起,“林兄弟,护好紫菱。”
寒霄剑划破空气的锐响与血屠卫的嘶吼同时炸响。
谢孤鸿的剑势像山涧急流,第一剑挑断对方右臂的筋脉,第二剑削掉半块烂肉,第三剑直刺心口——那里还跳动着一颗泛黑的心脏。
血屠卫的嘶吼戛然而止,黑血溅在他衣襟上,烫得皮肤生疼,他却笑了:“原来杀人,比被人杀痛快多了。”
“主人!”栖月的雀鸣里带着喜意,“阵破了!”
洞穴深处的石门“吱呀”裂开缝隙。
门后是间石砌的密室,墙上嵌着夜明珠,照得满室法器泛着幽光。
最中央的檀木案上,铺着张染血的卷轴,封皮上的“魔主令”三个字刺得谢孤鸿瞳孔收缩。
他掀开卷轴的手在抖。
第一行字就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铁血长老允诺,以魔主令残片为引,助夜影污染降魔杵。事成之后,西境七城生灵,尽归血煞宗。”
往下翻,是夜影的血书:“待降魔杵成魔兵,先屠苍梧,再斩青鸾——谢孤鸿那小杂种,老子要亲手剜了他的眼!”
“操。”谢孤鸿的剑“当”地插进地面,震得檀木案嗡嗡作响,“原来他追着我杀,是因为三年前我撞破他偷挖苍梧山灵脉?”
他想起被逐那天,夜影作为执法长老,踢翻他的引气鼎时说的“废物就该滚去喂狼”,喉间泛起腥甜。
紫菱凑过来看,指尖掐进掌心:“血煞宗的铁血长老......我阿爹说过,那老东西活了三百年,最擅长用活人炼阵。”
她突然抓住谢孤鸿的衣袖,银饰撞出急促的响,“他们要污染降魔杵,是为了破九霄天的天道铁律!
听说当年青鸾剑尊就是被天道法则压死的,因为剑修不能有灵伴......“
“所以他们要造魔兵,反过来压天道。”林风握紧剑柄,指节发白,“谢兄弟,我们得去血煞宗。”
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师父说过,铁血的老巢在黑风崖,那里有万骨阵护着......”
“去。”谢孤鸿拔起寒霄剑,剑身映出他发红的眼,“就算黑风崖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铁血的脑袋拧下来,祭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
他转头看向栖月,语气突然软了,“月儿,这次可能比闯剑冢还危险。”
栖月歪着脑袋啄了啄他耳垂:“主人去哪,我就去哪。”她化成人形,月白裙裾扫过地面的血污,“再说了,你忘了吗?我们是因果命定的剑侣。”
她指尖点在他心口,“这里跳得快,我这里也跳得快。要疼,就一起疼。”
密室里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瞬。
洞外传来山风卷着魔音的呼啸,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咒文。
谢孤鸿握紧栖月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这是活着的温度,是他曾以为永远不会再拥有的温度。
“走。”他转身走向洞外,寒霄剑在身后划出冷光,“去黑风崖。”
栖月跟在他身后,忽然顿住脚步。
她望着密室角落那尊蒙着红布的青铜鼎,破妄眼里的星纹骤亮——鼎里,有半块泛着幽光的魔主令残片,正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轻轻震颤。
谢孤鸿和栖月从密室中走出,心中充满了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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