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权谋无双,女帝也怕我算计 > 第12章 笑里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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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湖的尸体刚被送走不到半日,长安城南门外便响起了一声奇特的哨响。

那哨声不高,却如蛇信破风,直钻人心,几位守门校尉听完后一阵头皮发麻,连忙齐齐跪下。

“快通报皇城司!南疆使团抵京了!”

不多时,一行人缓步踏入城门,为首者身披墨绿蛇纹长袍,身材颀长,面若玉雕,眼带懒意。肩头一条细长花蛇盘踞,似活非活,一动不动地吐着信子。

他身后紧跟数名白袍侍从,面色苍白,瞳孔细长,带着一种异域蛊民的阴冷感。

那青年却笑得温润,拱手行礼:“南疆监察使,千蛇殿掌印弟子,楚休,奉师命来京问安。”

“顺便捎几句劝和之言。”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在扫过城墙角楼时,略微停顿了一瞬,似乎嗅到了什么血腥味。

楚休刚一入城,未做丝毫停留,便径直向宫城西北方向而行。

那里不是朝堂、不是内宫,而是如今整座京城最诡最乱的地方—江无羡的驻地,亦称:“捞尸司”。

宫人阻拦,他一甩金丝腰牌,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此来不是为陛下,而是为江大人。他日前从我巫门湖中捞走的‘一位故人’,我自然得当面致谢。”

这话一出口,宫门侍者一脸懵逼,只能战战兢兢通报。

江无羡那边正靠在竹椅上喝小酒,听说“南疆使者来访”,不慌不忙拢了拢衣襟,吊儿郎当地吩咐一句:“让他进来,我也正好想看看,哪个王八蛋忍不住来送头了。”

不多时,楚休踏入捞尸司,眉目带笑,一眼便落在江无羡脸上。

“这位便是……江大人?”他扫了眼对方脚边烤着的半截咸鱼,忍不住笑了,“比传闻中更……‘人畜无害’些。”

江无羡没抬头,只挥了挥酒壶:“坐,随便坐,自己找个没尸味儿的地方。”

楚休眼角轻挑,竟毫无顾忌地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对视了三秒,彼此同时一笑。

“你昨天拉上来的那具人,是我巫门的人。”楚休笑容温和,“按规矩,我该带蛊杀你,但可惜,陛下不许我动手。”

江无羡晃了晃酒壶:“真可惜。我还等你蛊从口里飞出来,给我烤着吃呢。”

“江大人好胆色。”楚休指尖一转,一只银白小蛇忽然自他袖口探出,微微颤动。

“送你见面礼,一条‘影蛊’。”

江无羡也不动,伸手从衣襟中取出琉璃瓶,倒出昨夜那只“引魂蛊”,放在桌上。

“礼尚往来,这是你师兄从喉咙里吐出来的。”

空气中,一瞬死寂。

两条蛊虫隔桌相望,仿佛嗅到彼此的气息,竟同时剧烈颤抖,发出“吱吱”声响。

楚休望着那蛊虫,眸光一冷,随即重新笑了:“江大人果然会交朋友,连我南疆的密探,都愿意以命相托。”

江无羡抬眼,咧嘴一笑:“我这人命贱,身边死几条人,死几只虫,不打紧。只要你们来的越多,我赚得越多。”

“你说是不是,楚—大—人?”

楚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嘴角带笑,眼底却寒意森然。

“怪不得陛下会提防你。”

“你不是一条狗。”

“你是一条笑着啃人的狼。”

屋中一时沉寂,风穿过窗棂,带起桌上的蛊虫尸壳微微翻卷。

楚休放下茶盏,眸光静如深潭。

他看着江无羡,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玩意,嘴角却仍带笑:“你这样的人……很有意思。”

江无羡抬起眼皮:“是嘛?我也觉得你挺有意思的,穿着一身蛇皮袍,进来先丢虫子,那劲头,就像我们村头那个卖狗皮膏药的。”

楚休轻笑,毫不生气:“可惜啊,那狗皮膏药,往往贴得最死,揭不得。”

“我南疆这次进京,是为讲和。”他话锋一转,语气温润,“带着诚意,也带着底线。”

江无羡嗤了一声:“讲和?你们黑水湖底埋的是讲和的尸?那我得把这尸体煮汤给陛下喝,她老人家一准信你‘诚意’十足。”

楚休敛起笑意,直视他双眼,语气终于染上一丝锋芒:“我不管你怎么捞尸,也不管你怎么进陛下耳朵,但你若敢动我南疆的人,蛊不请自来。”

江无羡倏地坐直了些,眼神也不再嘻皮笑脸,而是一点点冷下来。

“楚大人,咱都别拐弯了。”

他抬手指了指琉璃瓶,“我杀了你的人,剖了你的蛊,现在你笑着进来喝茶,嘴里还要讲和,我要是信你没别的心思,那我真成傻子了。”

“你既来了,就得做两件事。”

“第一,交出你带进京的所有蛊虫图谱与印记卷宗,递交给皇城司备档。”

“第二,从今往后,在京期间,不得擅用任何‘心蛊、魂蛊、体蛊’,违者,就地斩杀。”

他笑了笑,语气仍旧轻松:“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那几个白袍护卫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

楚休眯起眼:“你想立规矩?”

江无羡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衣摆,走近一步。

“我江无羡,今天在这宫里,不是想立规矩。”

“是告诉你这京城,是老子罩的地界。”

“你南疆的蛊虫,再敢钻我朝人的口鼻里,我就让你楚休的尸体,从鼻孔里爬满蛇。”

他笑得温文尔雅,语气却冷得像割喉的刀锋。

楚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良久,忽地一笑,拱手作揖:“那……江大人说了算。”

他退后一步,缓缓转身:“我今日来,是来听风的”

“下次来,可能是来放火。”

江无羡抬手一指桌上两只蛊虫,懒洋洋道:“我下次见你,可能是收尸。”

楚休身影消失在门外,夜风随之卷过,吹得屋中烛火晃动,墙上两道影子,一个笔直如剑,一个斜歪如蛇,交错片刻,终归两分。

楚休一走,屋内重归寂静。

江无羡站在门口,一直目送那身墨绿蛇袍远远消失。他眯了眯眼,直到对方身影融入夜色,才低声道:“这狗玩意笑得太好看,笑得我都想给他脸上补几刀。”

身后,姒流烟不知何时现身,一身素白衣袍,眼神凝重。

“他是南疆巫门的楚休?”

“对。”江无羡扭头看了她一眼,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他袖口带着蛊信印,每一滴汗、每一次眨眼,都可能是暗号。这种人啊,嘴上不说,心里早把咱们京城地图背下八遍了。”

“那你刚才……还激他?”姒流烟皱眉。

“我不激他,他怎么会动?”江无羡哂笑一声,将那纸随手点燃,“有些蛇,不抽一下牙,它永远藏在你床下。”

“而且……”

他话音一顿,忽然转身看向姒流烟,语气一转,带着些调侃意味:“我也得给你点信心啊。”

“你不是刚被尸书点了名,成了南疆的疑似目标嘛?”

“你看我今天这波操作,是不是给你找回点面子?”

姒流烟被他忽然一逗,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干脆别过脸去:“你把权谋当玩笑,总有一天…”

“我会死得很值。”江无羡抢答,笑得毫不避讳。

他目光仍盯着那团火焰,纸张燃尽,只剩一抹灰白。

“我这人啊,最擅长就是……用笑脸送人上路。”

“他们以为我好忽悠、好骗、好耍,其实啊,我是故意的。”

“你不笑得像傻子,怎么引出那些真傻子?”

姒流烟心中一震。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她以为玩世不恭、肆意轻佻的江无羡,竟把扮猪吃虎玩成了一门手艺。

“我今晚就下手。”江无羡忽地扭头,神色转冷,“从楚休的行踪里,反钓南疆在京内的第二条线。”

“你那边,也别闲着,盯住长乐宫里那几个太监,他们嘴甜得不正常。”

“女帝身边藏人,未必就不是你们姒家下来的蛊苗。”

姒流烟怔住,片刻后,咬牙点头:“我知道了。”

江无羡这才又笑:“乖,知道就好。要真出事了……你也可以跟着我跑路,我养你啊。”

他轻描淡写一句,却让姒流烟莫名心跳漏了半拍。

这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局,没人知道。

但她忽然觉得,也许在所有看不清的夜里,最危险的那一束火,反而是他江无羡嘴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