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悯顾自转过身，方才走出两步，祝承自身后追上来：“师尊！”
还来不及细想许晴怎么也没拦下让他继续练功，温悯下意识停住脚步看过去：“怎么了这是？”
“师尊，”祝承双眸澄澈，“昨日我来找你，许晴师姐说你在闭关，师尊是受伤了么？”
温悯怔了一下，摇摇头，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往外拉了拉：“你昨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祝承抿了抿唇：“倒也不是……”
他摸了摸鼻子，压低声音：“只是前几日听几个师兄说山下集市里出了些新的东西，我就买了些想送给师尊。”
“不过近来天气炎热，师尊昨日不在，都化了。”
温悯淡淡一笑：“无妨，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就是。”
祝承听见抬起眼，双眸亮了些，半晌才弯起唇：“好。”
“回去吧。”温悯用折扇柄拍了拍他的手臂。
眼见着祝承脚步轻快地回了队伍，温悯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身上，眼渐渐暗下去，多了一些复杂意味。
祝承……当真有问题么？
回到屋子里，信鸽正正衔着一封信飞到桌边。
是裴缊。
温悯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慢慢展开。
“师尊可还记得冥山时看见的机关？那正是家母传授的秘法，师尊大可以广召天下，除我之外，绝无第二人会用这样的机关。我如今已身受重伤，对师尊毫无威胁，但求与师尊一见。”
温悯垂下眼，将手中的信纸折了一折。
这信上仍旧有很强的魔修气息，裴缊身受重伤没错，但还不至于对她没有威胁。
还不是去赴约的好时机，不过……
她勾起一个笑，将信压在窗棂旁的花盆下。
信鸽咕咕叫了两声，歪着头看着温悯。
“不必回信。”温悯随手洒了拿过一旁的布袋，在信鸽面前撒下几颗玉米粒，“去吧。”
信鸽低头啄掉玉米粒，又振翅飞走了。
温悯将手中的布袋又放回桌边，抬头看向窗外。
已入了夜，四下无光，也觉出些寒意来。
如今她在明处，裴缊虽说自己在祝家后山，但到底是暗处。
她不能动，得让裴缊急。
人只有急了，才会说实话。
温悯目光冷下来，抽过一旁的披风披上，转身往外走，衣角正正掠过桌上布袋，玉米洒落一地。
没有青鸟相助，夜间辨不明方向也不太好用纸鸢，所幸祝家离霁云宗算不上很远，后半夜之时，她总算还是到了目的地。
依旧是熟悉的祝家牌匾，乍一看似乎与前几日并无异，但唯有脚边倒落的花盆被人踢开半寸，留下一小片灰被划开的痕迹。
她敛了目光，缓缓走入屋内。
一路行至密室前，有了上一次的发现，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密室门。
沉重的石门推开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她侧过头，与裴缊四目相对。
裴缊坐在地上，倚着墙，呼吸都有些无力，略微仰起头看她：
“师尊，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
一小片绑着红线的碎瓦破风刺向眼前，又停滞住。
“我总要验证一下，你说的机关。”
温悯声音平淡，冷冷俯视他。
裴缊虚弱地勾起一个笑：“现在师尊看见了。”
“是。”温悯手指用力，尖利的碎片抵住他的眼角，一点血顺着滑下，“所以你在这里，是守株待兔么？”
她目光扫过身侧的五角形标志，冷冷道：“有什么招数最好在我尽快，不然我就要先动手了。”
“没有招数。”裴缊撑着墙面缓缓站起身，全然不顾温悯抵在他眼角的利刃。
温悯皱起眉，略微收了力，碎瓦撤开了些，她冷声道：“裴缊，你做什么？”
裴缊垂眼看了看退开的碎瓦，按在墙面上的手指紧得发白，他不稳地直起身子，垂眼看向温悯。
面前的人投下的阴影将温悯半个身子都盖住，他略微抬手，在眼角划出的伤口处轻轻一抹，一点殷红的血出现在指尖。
裴缊向着她走近一步，温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却见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墙壁的五角上。
他弯起唇，俯下身，靠在温悯的耳畔：“确实有机关，不过师尊看好了。”
温悯目光一凛，手指用力，碎瓦刺向他胸膛的瞬间，裴缊侧身抱住她，将她护在墙角与手臂的缝隙之间。
随着一声利箭破风的声音，身前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温悯怔住。
片刻后才将他推开半步，看向他背后。
一支箭已经穿透他的肩膀，方才温悯用的那片碎瓦因着他这一侧身也偏差地插入锁骨处。
裴缊声音干涩，带着隐约的嘶哑：“师尊，机关的原理你已知晓，我也无法伤害你了。”
“你现在放心了吗？”
温悯呼吸错乱一瞬，声音也有了一丝压不住的颤抖：“裴缊！你疯了吗？”
“师尊，”裴缊脱力地半跪下去，头抵住她的腹部，低声道，“还是叫我祝承吧。”
“……你别说话了。”温悯沉默了片刻，塞了一颗止血丹在他口中，手指也有些颤抖，将他推开些，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利器拔出，“祝承。”
祝承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缓地蹭了蹭，声音虚弱但带着些笑：“师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身上的伤口终于止住血，但仍旧留着触目惊心的伤口。
温悯有些不忍地移开眼，坐在他身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师尊是在愧疚之前给我那两剑么？”祝承倚着墙，侧头笑道。
“……嗯。”温悯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祝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怔了一瞬才道：“师尊不必自责，其实我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师尊。”
温悯闻言也看向他，有些疑惑。
“师尊可还记得在冥山时，师尊来救我，曾经寻得过一样灵器？”祝承道。
“续命珠？”温悯接道，她思索片刻，“难怪……”
等等。
温悯骤然抬眼，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惊疑。
这根本就不是这次回溯里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