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裴缊死去已经几月有余,系统依旧没有宣告任务结束,不知道是因为前段时间系统出现紊乱的缘故。
在第一次任务成功后,系统曾经允诺过会帮助祝承接受她离开的事实,她曾为祝承留下过遗书,再由系统引导他拿到。而如今系统不在,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温悯决定先提前放好遗书,之后再由系统代为引导。
之前放遗书的地方是在霁云宗山脚的一个树洞中,温悯轻车熟路地拨开挡住前路的荆棘,手中遗书还没放下,瞥见树洞中情景的一瞬,她却愣在了原地。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封信。
温悯皱起眉,拿起那封信,谨慎拆开。
这字迹……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看向落款,当即怔住。
信的右下角,是隽秀的两个字——祝承。
“师尊,你身边的祝承来路不明,并非我本人,请务必多加小心。
事发突然,更多详细情况我无法在信中说明……
祝家后山有一处废弃地窖,请师尊速来寻我。”
最后几个字已经不太能辨清,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笔划也变得扭曲散乱。
温悯盯着那落款许久,将手中遗书连带那信点燃烧尽了。
这信上尚留有魔修的气息,并且她对这气息再为熟悉不过。
是裴缊。
是前几天本就应该死在冥山的裴缊。
当时明明她有补刀,也确认他真的没有了脉搏……
就算暂且不看他是如何活下来的,这地方他又怎么能知晓?
此人身份不明,孤身赴险为时还尚早……
先试探试探他的来路吧。
再度回到霁云宗,温悯坐在房间中,抽出一张信纸,思索许久,只写下几个字:
“证明你的身份。”
将信纸折好,她略微一伸手,一只信鸽自林间飞来,衔过信纸冲向天际。
灵蝶和青鸟有灵,送信势必会留下痕迹,此事有异,还不能让其他人发觉。
先暂且摸一摸这“真祝承”的底细吧。
她仰头看着那信鸽消失在视线中,思绪也如尾羽隐去了。
早前她确实觉得这一次祝承与之前几次回溯有所不同,但祝承并没有做出什么害她的事情,故而她也没有去细辨。
温悯收回视线,将窗拉上,转头向外走去。
一路去往凌玉的住处,却得知她并不在屋中,寻到练场时,远远便看见有两人正紧紧挨着,一黑一红,格外显眼。
其中一人正是凌玉,而另一个人……
竟是许晴。
“凌少主。”温悯唤了一声,练场的一众少年都望了过来,齐刷刷地喊了一声“师尊”,而在其中,自然也忽略不掉来自练场两侧的两道炙热目光。
温悯冲雁舟衡点点头,在与祝承的目光相撞的瞬间愣怔片刻,又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许晴。
她有些疑惑,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于傀儡的事情,霁云宗的大小事件基本都是许晴在管,她没来这几日,许晴和凌玉关系竟这样好了?
“师尊。”许晴行了一礼,略微退开一步,与凌玉拉开距离。
凌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许晴,才冲温悯垂首:“温阁主。”
温悯扫了一眼正向这边看过来的众人,轻声对凌玉道:“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阁主找我,自然是方便的。”凌玉淡淡道。
避开一众视线,温悯开门见山:“之前少主说让我小心祝承……”
“这是何意?”
凌玉听见她问这话,似乎有些惊讶,继而才说道:“阁主可还记得付鳞?”
温悯点头。
她沉默了许久,眼中覆上一层看不清的阴霾,缓缓道:“阁主或许认为付鳞对祝承下手是为了报此前被逐出宗门之仇。”
“不是么?”温悯面上露出一点疑惑。
凌玉摇摇头。
“付鳞同我说过,他曾有一个师兄,在去冥山的中途消失了。”凌玉思索片刻,“我记得,应该是叫顾川。”
“我们在冥山附近的一个破庙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温悯骤然抬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湮灭:“你们怀疑是祝承做的?”
“不是怀疑。”凌玉斩钉截铁,“是确定。”
温悯面色复杂,显然对这样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你之前是不是给过祝承一只木雕小鸟?”凌玉见她这神情,问道。
……怎么这点事感觉全天下都知道了。
“是。”温悯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不过和这有什么关系?”
“你或许不知道,这只木雕小鸟被顾川斩下过一段翅膀,在那之后,他曾经捏着这半截翅膀想要去向祝承道歉……”凌玉沉默了片刻,“到死时,他手里还捏着那翅膀。”
顾川是寻祝承后被杀,祝承又与他有仇。如若是在先前,祝承灵根残缺,术法造诣也不高,想要杀顾川,的的确确是不大可能。
但倘若真如裴缊所说……
如果祝承换了人,就说不好了。
温悯紧皱的眉舒展开,好半晌才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少主提醒。”
凌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片刻后淡淡道:“我提醒阁主,一来是报阁主的恩情,二来也算是还了爹爹的心愿。”
凌笠与江遇晚先前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尚且不知,只知道在他叛出霁云宗后就单方面地与温悯为仇……
她也不敢细接凌玉的话,只得点点头。
“此前种种,爹爹,我,以至于明月间,或许确实是有对不住阁主之处,还望阁主海涵。”凌玉却并没有止住这话题,反而继续道。
……凌玉竟给她道歉?
温悯抬起眼,面色复杂。
“但且不说我,爹爹这般行径,确实是还在赌气当年那对姐妹的事情。”凌玉面色平静,视线却紧紧落在温悯脸上。
温悯对从前的事情只知个大概,全然不知她所说的姐妹,她抿起唇,不知该说什么。
凌玉收回视线,垂眼一瞬,掩下眸中骤然闪过的一丝情绪,才再度看向温悯:“阁主难道已经忘了那对姐妹的事情了?”
心跳猛地一滞。
温悯咬了咬唇,将骤然加速的呼吸平复下去,才抬起眼,面色平静道:“既然已经过去,就别再提了。”
凌玉与她对视片刻,才缓缓勾起唇:“阁主说得是。”
“阁主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目光与她相撞的一瞬,似乎能看见凌玉眼中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掩了下去。
凌玉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行过一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