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暖气开得足,南芝脱了洛晏舟的外套搭在椅背上,纸张翻动声在安静的自习区格外清晰。
洛晏舟的钢笔尖在设计图边缘划出修正线,突然顿住:“这里的月洞门弧度,你上次说总画不好。”
他侧过身,手臂几乎要贴上她的。
南芝望着他指节抵在图纸上的影子,喉间泛起今早奶茶的甜:“我...可能把圆心点偏了两毫米。”
“不是可能。”洛晏舟抽走她的铅笔,手腕在她手背上方虚虚一绕,笔尖在图纸上点出个小十字,“圆心应该在这里。”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散了飘在两人之间的暖空气,“这样弧度才会像...你上次说的,苏州园林里那弯月亮。”
南芝的耳尖发烫,正要开口,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的手顿了顿——是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一行字:“再查赵明的事,你会后悔。”
“怎么了?”洛晏舟察觉她的僵硬,探过头来。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南芝却觉得后颈泛起凉意。
她把手机转向他,屏幕蓝光映得两人脸色发白。
洛晏舟的手指在短信上悬了两秒,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背:“别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上周陈飞恢复文件时,我让他同步备份了操作日志。现在这条短信,正好能当证据。”
南芝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喉咙发紧:“他...为什么这么急?”
“因为他怕。”洛晏舟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画了三年设计图磨出来的,“怕我们查到他抄袭的不止是市赛作品。”他抓起自己的手机快速按了几下,“我让陈飞定位这个号码,半小时内出结果。”
南芝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覆住他正在打字的手背:“晏舟,我不是怕。”她声音发颤,“我是气。明明是他做错事,凭什么要我们担惊受怕?”
洛晏舟的手指在她掌心跳了跳,突然反扣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他校服下的心跳有力得像擂鼓:“所以我们要让他更怕。”他低头时额发扫过她额头,“等陈飞的消息,今晚我送你回家。”
闭馆铃响起时,南芝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又亮——陈飞发来消息:号码归属地锁定在学校后门的公共电话亭。
洛晏舟把设计图小心卷进牛皮纸筒,突然说:“明天我提前半小时来接你。”
“不用。”南芝抢在他皱眉前补了句,“我和张瑶约了在校门口等。”她想起今早张瑶课间拽她去洗手间,说有重要的事要讲。
第二天清晨的风裹着寒气,南芝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发短信催洛晏舟,余光瞥见张瑶从公交站跑过来。
她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披着卷发,马尾辫扎得死紧,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见了南芝就攥住她胳膊往树后躲。
“你昨天是不是又和赵明起冲突了?”张瑶的呼吸凝成白雾,指尖凉得像冰,“我昨天值日打扫教师办公室,听见他在楼梯间打电话,说什么‘不能让他们查到原稿’‘必须尽快’。”她往路口张望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他看见我了,挂电话时瞪得我后背发凉。”
南芝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还说了什么?”
“好像...提到‘校董’。”张瑶咬着嘴唇,“我没听清,他压低了声音,可我听见‘我爸是校董’这句——和上次威胁你时一模一样。”
上课铃突然炸响,张瑶像被烫到似的松手:“我先走了!”她跑了两步又回头,“南芝,你...你小心点。”
南芝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攥紧的手机硌得手心生疼。
第三节课间操,她在走廊转角堵住了赵明。
他正靠着墙玩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阴鸷。
“你到底在怕什么?”南芝直接截断他要走的路,“怕我们查到你抄袭的设计不止市赛那幅?怕你爸的校董身份保不住你?”
赵明的手指在手机屏上重重一按,屏幕亮起又熄灭。
他扯了扯校徽,冷笑时露出尖细的虎牙:“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侧身要走,肩膀重重撞在南芝胳膊上,“劝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否则,下一个被撕的就不是公告栏的便签了。”
南芝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她后颈发凉。
她摸出手机想给洛晏舟发消息,屏幕上突然跳出新短信——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只有一张照片:她今早别在领口的市赛金奖徽章,被踩在一只黑皮鞋下。
“叮——”
身后传来熟悉的青柠香,洛晏舟的校服外套再次披在她肩头。
他的手指覆上她发抖的手背,把手机轻轻合上:“放学去操场?”他低头时,额发扫过她耳尖,“我带你去看...我上周种的那排小杨树。”
南芝望着他睫毛下的温柔,突然想起今早他塞在她抽屉里的热牛奶——杯壁上凝着水珠,贴着张便利贴:“月洞门的圆心,我画在你手心了。”
她把发烫的手指蜷进他掌心,远处传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声。
操场边的小杨树在风里摇晃,新抽的嫩芽上还沾着晨露。
有些事,或许该等阳光把叶子晒暖了,再慢慢说。
放学后的操场被夕阳染成蜜色,南芝跟着洛晏舟往小杨树的方向走,他校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格衬衫——那是她去年冬天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说的小杨树……是那边那排?”她踮脚望了望,忽然顿住。
风裹着细碎的说话声撞进耳朵,夹杂着赵明特有的尖细尾音:“爸那边施压了?校董身份能压多久?”
洛晏舟的脚步也停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缓呼吸。
声音是从操场角落的废弃器材室传来的,生锈的铁门虚掩着,赵明的影子在门板上晃了晃:“对,就明晚。原稿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毁掉,否则市赛评委查下来——”他突然压低声音,“那丫头和洛晏舟最近盯得太紧,必要时……”
“必要时怎样?”南芝的指甲掐进掌心,喉咙像塞了团火。
洛晏舟握住她手腕往树后带,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发颤的手背:“听完整。”
“找几个能办事的。”赵明的鞋跟磕在水泥地上,“钱不是问题,我爸卡随便刷。记住,别留痕迹。”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的影子拉长到两人脚边。
洛晏舟猛地拽着南芝往香樟丛里躲,树叶擦过她鼻尖,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柠香。
赵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南芝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憋着气。
她攥住洛晏舟校服袖口,能摸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他要对原稿动手,可能还……”
“还想动我们。”洛晏舟替她说完,喉结滚动两下,“现在跟踪他。”他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两下,“陈飞在路口等,万一走散直接联系。”
两人猫着腰穿过操场边的灌木丛,赵明的驼色大衣在夕阳里像团移动的影子。
他没走校门,反而拐进了后巷——那是条连通着老公园的窄路,路灯坏了大半,墙根堆着未清理的建筑垃圾。
“他往月季园去了。”南芝盯着赵明的背影,心跳快得耳膜发疼。
洛晏舟扯了扯她围巾,指节抵在她后颈:“低头,别让路灯照到脸。”
月季园的铁栅栏生了锈,赵明站在第三棵老槐树下,路灯在他头顶投下昏黄的圈。
树后转出三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最前面那个胳膊上纹着青龙,耳钉在暮色里闪了闪:“赵少,钱呢?”
赵明从书包里抽出个牛皮纸袋,拍在对方掌心:“两成定金,事成再给。”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阴鸷,“明晚十点,南芝家小区后巷。记住,只要她包里的设计原稿,人……”他顿了顿,“别弄出大动静。”
“明白。”纹身男捏了捏纸袋,冲同伴使眼色,“赵少放心,我们兄弟办事——”
“警笛声!”洛晏舟突然低声说。
南芝这才发现他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110的通话界面,“定位已经发过去,警察三分钟到。”
“走!”南芝拽他往假山后躲,可晚了一步。
纹身男突然转头,目光扫过他们藏身处的灌木丛:“谁?”
赵明猛地回头,脸色瞬间煞白。
洛晏舟当机立断拽着南芝往园外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敢偷听!”
“往左边!”洛晏舟拉着她钻进健身器材区,单杠在两人头顶晃出残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光刺破暮色,几个警察从巷口冲进来:“不许动!”
混乱中,南芝被洛晏舟护在身后。
她看见赵明被按在槐树上,牛皮纸袋掉在地上,钞票散了一地;纹身男想跑,被警察反剪着手铐住,腕骨撞在铁栅栏上的闷响让她心口发紧。
“南同学?”带队的王警官认出她,“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南芝刚要开口,洛晏舟已经把手机递过去:“这是刚才录的音。”他拇指在屏幕上划了划,赵明的声音清晰响起:“找几个能办事的……明晚十点,南芝家小区后巷……”
王警官脸色沉下来,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先带回局里审。”他转身时,赵明突然嘶吼起来:“我爸是校董!你们不能——”
“校董也得守法。”王警官冷着脸打断他,“带走。”
夜风掀起南芝的围巾,她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洛晏舟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她嘴里:“甜的。”他的指尖还带着刚才奔跑时的凉意,“回家我陪你。”
两人沿着路灯往回走,南芝的书包突然轻了轻。
她下意识摸向外侧口袋——早上塞进去的市赛徽章不见了。
正想开口,洛晏舟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砖缝里。
一片皱巴巴的纸条被风卷过来,上面用红笔写着:“敢报警,明天你和洛晏舟的丑事就贴满学校。”
南芝的手指攥紧纸条,糖在嘴里化出酸涩的余味。
洛晏舟弯腰捡起纸条,借路灯看清内容后,突然笑了一声。
他把纸条折成小方块收进钱包,拉着她继续走:“正好,省得我们自己公开。”
月光爬上教学楼顶时,南芝站在自家楼下,望着洛晏舟转身的背影。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路灯在他眼底碎成星子:“明天我早点来。”
第二天早上的雾特别浓,南芝踩着晨露进校门时,远远看见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
洛晏舟的校服外套搭在她肩头,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她攥了攥口袋里的设计原稿,听见人群里传来抽气声:“这照片……是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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