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匿名短信,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凌晨三点的天花板白得刺眼,她数到第二十三次划开短信界面时,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
警告无效。停止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最后那条消息是凌晨一点十七分发来的,当时她正蜷在被窝里翻洛晏舟去年送的平安符——红绳已经磨得有些起毛,却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现在符纸被她捏得发皱,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
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南芝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洛晏舟背对着她整理书包。
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后颈的碎发被晨风吹得翘起一撮——和昨晚在废弃工厂时一模一样,那时他说明天我们去,声音低得像要把所有不安都揉进风里。
洛晏舟。她喊他,喉咙发紧。
男生转身的动作顿了顿,书包链咔嗒一声扣上。
他的目光扫过她泛青的眼尾,眉头立刻皱起来:没睡好?
南芝把手机递过去,屏幕停在那条新短信界面。
指尖碰到他手背时,他的温度烫得惊人。
洛晏舟的喉结动了动。
镜片后的眼尾微微发红,是没睡好的痕迹。
他盯着屏幕的时间太长,长到南芝都要收回手了,才突然把手机攥进掌心,指节捏得发白:这人到底是谁?
他声音发闷,像被什么堵着。
南芝看见他耳尖泛起薄红,那是生气时的标志——就像上周赵明把她的设计稿揉成团时,他也是这样,直接把对方按在墙上,说再碰她东西,我让你连笔都握不住。
可能和昨晚工厂的纸条有关。南芝轻声说,伸手碰了碰他攥紧的手背。
他立刻松开,指尖却反过来勾住她的,拇指在她虎口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午休的图书馆飘着旧书的霉味。
洛晏舟把查到的应对网络骚扰资料推到她面前时,袖口蹭过她手背,带起一阵风。
他的钢笔在保留证据那行字下重重画了道线,墨迹晕开,像团小乌云。
昨天陈飞说,政教处调监控时发现,往你课桌塞纸条的人戴了鸭舌帽。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帽檐压得太下,看不清脸,但身高...和赵明差不多。
南芝的手指在资料上顿住。
赵明,那个上周在楼梯口撞她,害她设计稿撒了一地的体育委员。
他喜欢张瑶,可张瑶总说南芝比我有趣多了,所以他看她的眼神总像在看根刺。
笃笃。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南芝转头,看见张瑶抱着饭盒站在过道里,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你们躲这儿看书呢?
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再不去要被抢光啦!
洛晏舟迅速把资料收进书包,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什么秘密。
张瑶挨着南芝坐下,塑料饭盒打开时飘出酸甜味:对了,你们听说没?
高三(2)班的林小棠转学了。她咬着筷子,我表姐和她同寝室,说她最近总收到匿名信,说她抢了别人的奖...其实她就是校绘画比赛第一啊。
南芝的筷子当啷掉在饭盒里。
糖醋排骨的甜香突然变得刺鼻,她想起昨晚工厂墙角的红漆鹰标——和林小棠比赛证书上的银隼赞助logo,一模一样。
小芝?张瑶碰了碰她胳膊,你脸色好白。
洛晏舟的手在桌下覆住她冰凉的手背:她早上没吃早饭。他抬头对张瑶笑了笑,你先去,我们吃完就来。
张瑶走后,南芝盯着饭盒里的排骨,喉咙发紧:银隼...是赵明爸爸的公司吧?
洛晏舟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按了按:上周赵明说他爸要赞助新教学楼,还说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某些人滚出设计社。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小芝,匿名信、红漆标记、威胁短信...可能都和银隼有关。
化学课的酚酞试液在试管里变成粉红色时,南芝的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何丽老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南芝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手忙脚乱站起来,试管架被手肘撞得哐当响。
试液洒在课桌上,晕开一片浅红,像...像昨晚工厂水泥地上的红漆。
课后留一下。老师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办公室的窗台上摆着盆绿萝,叶子上沾着水痕。
何丽老师给她泡了杯热牛奶,玻璃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手指往下淌:最近总看你发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南芝低头盯着牛奶里晃动的自己。
她想告诉老师那些匿名短信,那些红漆标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洛晏舟说过,在没查清楚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设计社的比赛压力有点大。她扯了扯嘴角。
老师摸了摸她的头,发顶传来温暖的触感: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
放学时的走廊堆满夕阳。
洛晏舟靠在她教室门口等,校服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的形状。
看见她出来,他立刻直起身子,书包带从肩头滑下来也顾不上提。
去操场?他指了指窗外,那边人少。
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蝉鸣吵得人心慌。
洛晏舟把书包甩在地上,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我问过陈飞,赵明这周末要去银隼仓库取赞助物资。他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时间地点,仓库在老城区,离你爷爷的凉茶铺不远。
南芝的指甲掐进掌心:你是说...我们去蹲点?
嗯。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下的青影,但要小心,赵明身边总跟着几个体育生。他从书包里摸出个微型录音笔,陈飞帮我搞的,藏在你校牌里。
校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南芝低头,看见银色校牌边缘多了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那是洛晏舟昨晚用刻刀改的,他说这样就算掉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小芝。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如果害怕,我们就不
不。南芝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有层薄茧,是练飞镖留下的——上周他说要保护她,每天放学都去活动室练靶,说要是再有人欺负你,我就用飞镖扎他鞋底。
我要知道真相。她抬头看他,香樟叶的影子落在他镜片上,遮住了情绪,而且...我相信你。
洛晏舟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去捡书包,耳尖红得要滴血:那...那明天早上七点,老城区榕树头见。
回家的公交摇摇晃晃。
南芝靠在车窗上,看洛晏舟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坚持要送她到车站,现在正站在路灯下冲她挥手,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新短信的光刺得她眯起眼:警告无效。
停止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她眼眶发酸。
她摸了摸校服内袋——那里躺着洛晏舟送的平安符,红绳还带着他体温。
不会停的。她对着手机轻声说,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那晚她睡得很沉,梦里全是洛晏舟的声音。
他说我在,说别怕,说以后我都会在你前面。
闹钟在六点整响起时,南芝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她套上校服,把校牌仔细别在胸口,又摸了摸内袋的平安符。
钥匙串在手里撞出清脆的响,她打开门,晨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下楼时,她突然顿住脚步。
转角的冬青丛里,有片银光闪过——像是...飞镖的尾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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