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梧桐叶在地面筛下金斑时,南芝踩着校门口的地砖缝往教室走。
她余光瞥见身侧洛晏舟的白球鞋,鞋尖沾了点昨晚回家时溅的泥点——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放慢脚步等她了。
又在数第几块砖?洛晏舟的声音裹着晨雾飘过来,镜片后的眼尾还带着点没睡饱的淡红。
南芝刚要反驳,前方突然炸开一片议论声。
快看公告栏!
几个抱着课本的女生挤作一团,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退后半步,指尖发抖地指向贴满社团招新海报的公告栏。
南芝的瞳孔骤然收缩——最显眼的位置,红色油漆泼出两个名字,南芝洛晏舟被扭曲的箭头串成死结,下方歪歪扭扭写着: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谁干的?后排有男生嚷嚷,昨天刚擦掉涂鸦,今天又来!
洛晏舟的肩线突然绷直。
南芝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蜷成拳,指节泛白,像要把那团怒火捏碎在掌心。
她想起昨晚他在日记本上写她的手很凉,需要我暖一辈子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碰了碰他手背。
洛同学。她故意用初中时给他起的外号,你皱眉的样子,像我家楼下被抢了鱼干的橘猫。
洛晏舟的睫毛颤了颤,转头看她时眼底的阴云散了些:你家橘猫能拆了这面墙。
周围的议论声突然变远。
南芝望着他镜片后逐渐清亮的眼神,突然明白昨晚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他的窗户发呆——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冷脸下的人,原来早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所有的柔软都留给了她。
中午去老地方?她晃了晃书包带,我带了妈妈烤的曲奇,你上次说比便利店的好吃。
洛晏舟的喉结动了动,正要说话,上课铃像催命符似的炸响。
两人刚拐过走廊,就听见身后传来张瑶的喊叫声:南芝!
洛同学!
等等我!
张瑶的马尾辫甩得像小皮鞭,跑到近前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爸今早去局里,说他们查到赵明的转账记录了——上周末那笔五万块的汇款,不是他爸的公司账户,是个叫银隼的私人账号。
银隼?南芝重复这个名字,后颈泛起凉意。
洛晏舟摸出手机快速打字,抬头时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我让助理查这个账号。他顿了顿,指尖在手机屏上敲出轻响,今晚去废弃工厂,我让陈飞在附近蹲点。
我查了工厂的产权。南芝从书包里抽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和人名,二十年前是纺织厂,后来破产转给私人,三年前又过户给...一个叫周立的人。她翻到最后一页,周立的身份证号,和赵明他妈银行卡的预留电话同号。
张瑶倒抽一口凉气:所以赵明他妈才是幕后——
叮铃铃——
上课铃再次响起。
洛晏舟把手机收进口袋时,南芝瞥见屏幕上星屿资本紧急核查的对话框。
他低头整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下课后等我,别乱跑。
午休时食堂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
南芝咬着张瑶硬塞过来的鸡腿,听她用勺子敲着饭盒:我表姐在环卫所,她说最近半个月,每晚十点都有辆黑色面包车进工厂。她的勺子突然停在半空,前天晚上,她看见车上搬下来几个铁箱子,上面印着...像鹰的标志。
南芝的筷子当地掉在桌上。
她想起昨晚咖啡厅里那个敲银色徽章的男人——那枚徽章上,正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鹰。
谢了瑶瑶。她握住张瑶沾着饭粒的手,今晚我和洛晏舟去看看。
你疯了?张瑶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上次李强拿石子砸你头,这次指不定有什么——
我带了防狼喷雾。南芝拍了拍书包侧袋,又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洛晏舟说这是他奶奶求的平安符,灵得很。
张瑶盯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红绳,突然笑了:行吧,你俩要是真能捣了老巢,我请你们喝奶茶。她压低声音凑近,不过...你觉不觉得洛同学最近不一样?
上次你发烧,他翘了竞赛辅导送你去医院,我可都看见了。
南芝的耳尖腾地红了。
她低头扒拉米饭,碗底的排骨突然多了一块——是张瑶偷偷夹的。
暮色漫进废弃工厂时,金属大门的铁锈正簌簌往下掉。
洛晏舟的手掌覆在南芝后颈,带着体温的触感透过校服布料传来:跟紧我。
工厂内部像座黑色迷宫,霉味混着机油味钻进鼻腔。
南芝的手指扣住防狼喷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响。
他们经过一排锈迹斑斑的纺织机时,洛晏舟突然拽着她闪进机器后面——转角处传来脚步声,还有打火机的咔嗒声。
老大说今晚必须拿到东西。
那俩学生要是敢多管闲事
南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正要探头,洛晏舟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他的呼吸扫过耳尖,温热的吐息裹着低哑的警告:别动。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刚要起身,角落的铁桶突然哐当倒地。
谁?!
手电筒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南芝看见黑影举着铁棍冲过来,本能地按下防狼喷雾。
刺鼻的辣椒水味中,黑影捂着脸惨叫,却还是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
松手!洛晏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他拽住黑影的胳膊一拧,对方吃痛松手,南芝趁机后退两步。
借着月光,她看清那张扭曲的脸——是李强。
是...是赵哥让我们干的!李强跪坐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说南芝抢了他的设计奖,要让她身败名裂...那些涂鸦,还有上次往你抽屉塞死老鼠,都是我干的!
还有谁?洛晏舟的皮鞋尖抵在李强脚边,银隼是谁?
李强浑身发抖:我不知道!
赵哥只说...只说上面的人要拿回什么东西,让我们盯着南芝...
远处传来警笛声。
南芝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见洛晏舟绷紧的下颌线——他刚才挡在她身前时,后背蹭上了机器的铁锈,在白衬衫上染了片暗红。
走。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警察来了。
深夜的风掀起南芝的窗帘时,她正盯着手机屏保发呆。
那是上周拍的,洛晏舟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火腿肠,阳光穿过他的发梢,把镜片照成了暖金色。
叮——
短信提示音惊得她手一抖。
陌生号码的信息跳出来: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
南芝盯着屏幕上的字,忽然想起洛晏舟今晚送她到楼下时,月光里他说的那句话:以后,我都会在你前面。
她摸出枕头下那个红绳平安符,指尖轻轻拂过绳结。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说——
明天,会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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