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南芝的闹钟刚响到第二声，她就掀开了印着小熊图案的薄被。
昨晚洛晏舟送她到楼下时，风里还带着梧桐叶的潮气，可此刻她盯着手机屏保上和洛晏舟的合照——那是去年运动会两人被迫参加双人跳绳时，同学抓拍的，她歪着脑袋笑，洛晏舟耳尖泛红——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小芝！妈妈端着牛奶推门进来，洛家那孩子发消息说在校门口等你，你这磨蹭劲儿
南芝手忙脚乱套上校服外套，发梢还翘着起床气。
她跑下楼时，远远就看见洛晏舟倚在梧桐树下，白衬衫第一颗纽扣规规矩矩系着，手里攥着个温热的豆浆袋。
早。他把豆浆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南芝吸了口豆浆，甜香在舌尖炸开。
可刚拐过教学楼转角，她就被刺耳的议论声噎住了。
看到没？实验楼外墙那个红漆字！
写的是下一个目标，洛晏舟，比昨天的还大！
几个女生挤在公告栏前，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实验楼方向。
南芝顺着看过去，朱红色油漆在白墙上张牙舞爪，还往下滴着，像没擦干净的血。
洛晏舟的手指在身侧蜷起，指节泛白。
他镜片后的睫毛轻颤，声音却稳得像块冰：我去看监控。
等等。南芝拽住他的袖口，豆浆袋被捏得吱呀响，先去教室放书包。她仰头看他，晨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在眼底投下阴影，我陪你。
洛晏舟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却放慢了脚步。
两人经过公告栏时，几个男生正踮脚拍照，其中一个撞了洛晏舟肩膀：洛大班长，有人要搞你啊？
让开。洛晏舟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水。
那男生被他眼神一剜，缩着脖子退到一边。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刚响，南芝就看见张瑶从后门溜进来，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歪了。
她把纸条团成小团扔过来，南芝展开时，墨水洇了一片：课间操去花坛后。
课间操时间，南芝假装系鞋带落在队伍最后，洛晏舟自然地放慢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晃到花坛边。
张瑶正蹲在冬青丛里，指尖掐着片发黄的叶子，看见他们就跳起来：我爸是片警，昨晚审了李强他们！
她的校服领口沾着粉笔灰，说话时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几个小混混全招了，说赵明给他们每人五千块，让搞破坏。
不过...她顿了顿，指甲在冬青叶上划出道痕，李强说赵明接任务时，手机里有个备注X的人发消息。
南芝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洛晏舟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U盘，在指尖转了转：我让陈飞拷贝了近三个月的监控，昨晚看了半宿——每个案发时段，都有辆黑色轿车停在校外巷口，车牌被泥糊着。
张瑶突然抓住南芝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我今早去办公室抱作业，听见教导主任跟校长说，市教育基金会要派人来查。
赵明他爸是理事，你们说...
上课铃打断了她的话。
南芝望着张瑶跑远的背影，她的蓝白校服在晨光里晃，像片被风吹乱的云。
洛晏舟把U盘塞进她手里，指尖扫过她掌心的薄茧：午休去图书馆，我带笔记本电脑。
图书馆的空调开得太足，南芝裹紧校服外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截图。
洛晏舟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每停在一处就敲两下：看，这辆车3月12日停过，4月5日也停过，都是学生会干部被袭的日子。
X...南芝咬着笔杆，在草稿本上画圈，可能是拼音首字母？
还是代号？
洛晏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笔啪地掉在桌上。
他的掌心滚烫，烫得她耳朵发红：看这个。屏幕切换到另一段监控，穿黑风衣的男人从轿车里钻出来，侧过脸时，领口闪过枚银色徽章——和赵明父亲上周家长会别在西装上的，一模一样。
教育基金会的徽章。南芝轻声说，喉咙发紧。
洛晏舟的拇指蹭过她手腕的血管，像在安抚只受了惊的猫：校长办公室。
现在。
校长的茶杯里浮着片没沉下去的茶叶，他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我马上联系教育局纪检组。
小洛，你父亲那边...
不用。洛晏舟打断他，和昨天说的话分毫不差。
南芝望着他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天，他把唯一的伞倾向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
从办公室出来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南芝的运动鞋踩过满地碎金，刚要说话，洛晏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的手在抖。
南芝凑过去，蓝色屏幕上的字像根刺：游戏才刚刚开始。
回家。洛晏舟把手机塞进裤袋，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
他走得很快，南芝小跑着跟上，看见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南芝家楼下的路灯坏了一盏，昏黄的光里，洛晏舟突然停住脚步。
他转身时，校服外套滑落在地，露出白衬衫下紧绷的肩线：明天早上六点，我在废弃工厂门口等你。
你疯了？南芝拽住他的袖子，那里荒了好几年，晚上都没人敢去！
洛晏舟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上周你说在那看到奇怪的标记，可能和X有关。他从书包里摸出个手电筒，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我查过，工厂保安亭有监控，或许能拍到...
叮——
南芝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的手在抖，屏幕上的字泛着冷光：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洛晏舟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草香：明天，我陪你去。
夜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衣角，远处传来流浪猫的叫声。
南芝望着他镜片后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高一开学那天，他抱着一摞课本撞进她怀里，耳尖红得像颗草莓。
那时候她以为，他们会是永远的死对头。
可现在，她望着他攥紧手电筒的手，突然很想告诉他——
有些游戏，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而这一局，她不想输。
楼上传来妈妈喊她回家的声音。
洛晏舟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拍掉上面的灰，给她披上。
他的指尖擦过她耳垂，轻声说：早点睡。
南芝望着他转身的背影，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摸出手机，给洛晏舟发消息：明天我带防狼喷雾。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好。
南芝盯着屏幕上的字，笑出了声。
她不知道，此刻在三条街外的咖啡厅里，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放下咖啡杯，手机屏幕亮起——
目标已锁定，明日废弃工厂。
他勾了勾嘴角，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银色徽章。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洛晏舟站在自家阳台，望着对面楼里亮起的暖黄灯光。
他摸出藏在抽屉最深处的日记本，翻到最新一页，钢笔尖悬在纸上，最终落下一行字：
她的手很凉，需要我暖一辈子。
晚风掀起日记本的纸页，露出更早的字迹——
今天她摔了一跤，膝盖破了，我买了创可贴，却假装路过扔掉。
她夸我数学题解得好，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失眠了。
如果可以，我想从校服到婚纱，陪她走一辈子。
楼下传来流浪猫的叫声，洛晏舟合上日记本，望着对面的灯光，轻声说：明天，我会保护你。
而此刻的南芝，正趴在窗台上，望着洛晏舟家的方向，嘴角挂着笑。
她不知道，明天的废弃工厂里，等待他们的，是真相，还是更大的危险。
但无论如何
（第二天早上，当南芝和洛晏舟背着书包走进校门时，他们不知道，校园里的公告栏上，又出现了新的涂鸦——这次，是他们两人的名字，被红色油漆圈在一起，旁边写着：你们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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