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六年夏夜,兴庆宫长生殿内烛火摇曳,三十六盏鎏金蟠螭灯将藻井照得恍若白昼。太真跪坐在波斯进贡的绒毯上,手中狼毫在素绢上悬停许久,墨迹在宣纸上洇出小小的晕染。案头摊开的《霓裳羽衣》曲谱旁,放着皇帝命人送来的新鲜荔枝,猩红果皮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又在琢磨新曲?“唐玄宗的声音裹挟着龙涎香从身后袭来,太真慌忙起身,却被皇帝长臂一揽,跌坐在他绣着金线云纹的膝头。明黄丝绦擦过她裸露的后颈,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温热。皇帝伸手取过她手中的狼毫,笔尖在素绢上随意勾勒,“太真的心思,总爱藏在这曲谱里。“
太真垂眸望着皇帝在纸上画出的凌乱线条,像极了此刻紊乱的心跳。自牡丹亭那夜后,这般亲密的接触愈发频繁。皇帝会在抚琴时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琴弦上,会在赏花时将花瓣别进她的发间,更会在深夜宣她入宫,只为听她唱一支江南小调。而每一次,她都能在他眼中看到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陛下,夜已深了......“太真试图起身,却被皇帝扣住手腕。唐玄宗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朕让尚衣局制了件冰绡襦裙,明日送来给你。“他的声音带着酒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就穿来陪朕用膳,可好?“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炸雷声响。太真下意识瑟缩,却被皇帝搂得更紧。暴雨倾盆而下,敲打在长生殿的琉璃瓦上,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窗棂上,扭曲成暧昧的形状。唐玄宗的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移,薄纱下的肌肤泛起细密的战栗。“别怕,有朕在。“他喃喃低语,却在触到她腰间玉佩时动作顿住。
那是李瑁在她入观前塞给她的鸳鸯佩,此刻隔着衣料硌得皇帝掌心生疼。“这是什么?“唐玄宗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不等太真回答,已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鸳鸯佩坠落在绒毯上,温润的白玉在烛光中泛着冷光。皇帝盯着玉佩上缠绕的双鸳,突然想起寿王看太真时那炽热的眼神。
“谁准你戴着的?“唐玄宗捏起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太真挣扎着想要夺回,广袖扫落案上的荔枝,猩红的果肉溅在素绢上,像极了血迹。“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话未说完,玉佩已被狠狠摔在青砖上。清脆的碎裂声中,太真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自己心里碎成了齑粉。
“不过是块顽石!“唐玄宗将她推倒在地,龙袍下摆扫过她的脸颊。太真望着地上玉佩的残片,想起李瑁亲手为她系上玉佩时的温柔模样,泪水决堤而下。皇帝却俯身掐住她的下巴,“从今日起,你的眼里只能有朕。“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力度落下,太真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太真在混乱中摸到一片玉佩残角,尖锐的边缘刺进掌心,却比不上心口的疼痛。皇帝扯开她的裙带,冰凉的绸缎滑落时,她突然想起洛阳老宅的雨夜。那时李瑁会抱着她坐在廊下,数着雨点击打芭蕉的声音,说要护她一生周全。
“看着朕!“唐玄宗的怒吼将她拉回现实。太真被迫迎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有疯狂,有嫉妒,更有她看不懂的深情。烛光在皇帝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当他的体温彻底覆上来时,太真闭上眼,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消失在绒毯的纹路里。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唐玄宗拥着她躺在龙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背上的伤痕——那是方才激烈时被龙袍金线划破的。太真望着帐顶绣着的并蒂莲,听着皇帝平稳的呼吸声,却觉得自己像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雀鸟。破碎的鸳鸯佩还躺在地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残片上镀了层银霜。
更鼓敲过四下,太真轻轻推开皇帝的手臂。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捡起玉佩残片紧紧攥在手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身后传来皇帝的呓语,她却充耳不闻,只是望着铜镜中自己凌乱的发丝、颈间的吻痕,以及眼中再也无法熄灭的哀伤。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太真回到了太真观。绿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捂着脸哭出声来。太真却出奇地平静,她将玉佩残片收进锦盒,转身对镜梳妆。胭脂抹上脸颊时,她想起皇帝昨夜说的“明日穿冰绡襦裙来“,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窗外,长安的晨钟敲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她的命运,早已在这场禁忌的爱里,彻底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