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六年暮春,兴庆宫的牡丹开得肆意张扬。三百株姚黄魏紫沿着牡丹亭层层铺展,花瓣上凝结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馥郁的花香裹着暖风,将整个庭院浸染得奢靡而绮丽。太真立在朱漆拱门前,望着眼前绚烂的花海,绣着银线云纹的裙摆被风掀起,又轻轻落下,如同一只欲飞未飞的蝶。
“太真。“唐玄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微微一颤。转身时,正撞见皇帝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腰间系着明黄丝绦,发间还别着一枚白玉牡丹簪——那是她前日在御书房整理典籍时,无意提到梅妃生前最爱的头饰样式。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泛起惊艳的涟漪:“果然如朕所料,这茜色襦裙,终究是属于你的。“
太真低头行礼,茜色广袖扫过青砖,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玉镯。这是今早绿萼偷偷塞给她的,说是李瑁从边关托人带来的信中,特意叮嘱她贴身戴着。“谢陛下赏赐。“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飘在花间的柳絮,却见皇帝已大步上前,温热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何须这般生分?“唐玄宗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唇,“自你入了这兴庆宫,朕便日日盼着牡丹花开。“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踏入花海深处。脚下的花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太真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花丛中晃动,恍惚间又回到了洛阳的春日,那时李瑁也会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洛水之畔。
行至牡丹亭中央,皇帝松开她的手,转身从石案上取过一支玉笛。“还记得上次在太液池畔,你说这《霓裳羽衣》缺了一段笛韵?“他将笛子抵在唇边,悠扬的乐声倾泻而出,竟是她苦思多日未能补齐的段落。太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见皇帝吹奏间,一只彩蝶翩然飞来,停在她鬓边的绢花上。
“别动。“唐玄宗放下笛子,伸手去捉那只彩蝶。他的动作很轻,却在即将触到蝶翼时,突然改变方向,将太真搂入怀中。太真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挣扎,却被搂得更紧。皇帝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太真,你可知朕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太真的后背抵上雕花栏杆,冰凉的触感让她短暂地清醒。她想起李瑁信中的字字句句,想起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却仍惦记着她的安危。“陛下!“她偏过头,避开皇帝的亲吻,“请自重!“然而回应她的,是更汹涌的攻势。皇帝的唇落在她的脖颈,牙齿轻轻咬住她的耳垂,龙袍的金线硌得她生疼。
“朕偏不!“唐玄宗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也带着几分恼怒,“自从见了你,朕便如坠迷雾,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太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袖中滑落,叮咚一声掉在青砖上——是李瑁送的玉镯。
清脆的声响让两人同时愣住。太真趁机用力推开皇帝,蹲下身去捡玉镯。她的手指颤抖着,将镯子紧紧攥在掌心,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唐玄宗望着她通红的眼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烦躁。他弯腰拾起玉镯,在手中把玩着:“这玉镯,是寿王送的?“
太真咬着下唇,默不作声。皇帝突然冷笑一声,将玉镯高高举起:“不过是凡品罢了。“说罢,便要用力摔下。“不要!“太真惊呼一声,扑过去夺玉镯。她的动作太急,撞上皇帝的胸膛,两人一同摔倒在铺满花瓣的地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太真望着皇帝眼中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而唐玄宗看着身下的女子,发丝凌乱,茜色衣衫半敞,眼中含着泪,却仍死死护着那只玉镯,突然觉得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
“太真......“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太真想要躲开,却被他捧住了脸。这一次,他的吻落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太真僵在原地,感受着皇帝的唇辗转厮磨,心中却一片混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初更时分,而牡丹亭内,一场禁忌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当太真终于回到太真观时,夜色已深。绿萼举着灯笼迎上来,却在看清她凌乱的衣衫和红肿的嘴唇时,捂住了嘴。太真避开她的目光,径直走向禅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她望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缓缓褪下茜色襦裙。衣摆上沾满了牡丹花瓣,而胸口,还留着皇帝亲吻过的痕迹。
她将玉镯重新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窗外的牡丹花香依旧浓郁,却让她感到窒息。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而在兴庆宫的牡丹亭畔,唐玄宗独自坐在石案前,望着手中沾染了茜色的帕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陷进去了,陷进了这场禁忌的爱里,再也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