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山剑派，孤峰小院。
折小鱼跪坐在新翻的泥土前，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粒青玉般的种子。她轻轻拨开松软的土壤，将种子放入其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放什么珍宝。
“要快快长大哦……”少女低声呢喃，双手轻轻覆盖在湿润的泥土上。
渐渐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从她掌心渗出，如烟似雾般渗入泥土。
这灵气纯净剔透，泛着淡淡的青光。泥土下的种子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滋养，开始轻轻颤动。
“咦？”折小鱼眼睛一亮，只见一抹嫩绿的芽尖破土而出。这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转眼间就长到了寸许高，两片新叶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少女惊喜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神奇的生长。
…………
东天灵州，北域，九霄剑阁。
在一座深不见底的断崖之上，一座通体由青玉构筑的巨大石门巍然矗立。
石门上镶嵌着无数璀璨的灵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与离山那座古朴的道台形成鲜明对比。
“嗡——”
随着空间法则的震颤，石门上的古老灵纹次第亮起，发出低沉的共鸣。
厚重的门扉缓缓开启，一道璀璨的灵光如天河倾泻，瞬间照亮了整个崖顶平台。
五道身影自灵光中踏出。为首的祝焚天红袍猎猎，焚炎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
他虎目圆睁，周身灵力翻涌，将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震得四散。
“好浓郁的灵气！”赵无尘忍不住惊呼。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灵气带来的酥麻感，就像浸泡在灵液之中。仅仅是呼吸间，体内灵力就活跃了三分。
他抬眼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九霄剑阁九座主峰如利剑般直插云霄，峰顶宫殿金碧辉煌，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数以千计的飞剑如游鱼般穿梭于云霞之间，划出绚丽的灵光轨迹。更令人惊叹的是，九座主峰之间竟由七彩虹桥相连，每座虹桥上都铭刻着玄奥的雷霆剑纹。
“这就是……九霄剑阁？”苏晚照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波动。
她看到最中央的主峰上，一柄千丈巨剑的虚影直指苍穹，散发着令万物臣服的剑意。
陈传生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曾经看过的宗门气象比这壮阔的不下两手之数，他当然不会被九霄剑阁的场面给震撼到。
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九霄剑阁确实稳压离山一头。
单是脚下这座道台就可见一斑——通体由万年寒玉打造，镶嵌的九霄灵晶颗颗都有拳头大小，灵气纯度更是离山所用青玉晶的三倍有余。
更关键的是，这竟是一座货真价实的跨州道台，与离山那座只能在本州传送的残次品不可同日而语。
“怎么？被吓到了？”祝焚天注意到陈传生的目光，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表面功夫罢了。真正的剑修，何须这些外物装点门面？”
陈传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五长老的话说得也不无道理，他目光扫过远处那些金碧辉煌的殿宇，最后停留在主峰之巅的巨剑虚影上。
那看似惊人的剑意，在他眼中却透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匠气。
就在众人出神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剑鸣。
只见十二道白色剑光破空而来，每一道剑光上都立着一位紫衣飘飘的剑修。
为首之人面容肃穆，腰间悬着一柄通体遍布雷纹的长剑。
“离山道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来人拱手行礼，声音如金玉交击，“在下九霄剑阁执剑长老白明轩，奉阁主之命特来相迎。”
祝焚天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被岳清风一个眼神制止。
七长老上前一步，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白长老客气了。离山岳清风、祝焚天，携门下弟子前来赴会。”
白明轩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陈传生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试剑大会明日正式开始，阁主已在凌霄殿设下洗尘宴，其余宗门代表也已经到达，诸位请随我来。”
白明轩的态度让祝焚天实在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于是只得冷哼一声，大步跟上。
众人跟随白明轩踏上悬浮的虹桥。桥身由纯粹的灵力凝结而成，踏上去如履平地，却又透着几分虚幻之感。
沿途不时有九霄剑阁的弟子御剑而过，见到这一行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看，是离山的人。”一名弟子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声音刚好能被听见，“听说他们现在连个像样的充门面的人都没有。”
“那个穿青衣的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另一人嗤笑道，“看着平平无奇，连点剑意波动都没有，怕不是个绣花枕头。”
赵无尘听得眉头一皱，下意识握住了背后的重剑。
“别冲动。”陈传生轻声提醒，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狗吠而已，何必在意。”
“你！”那弟子闻言大怒，正要发作，却被同伴拉住。
“别惹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同伴谨慎地打量着陈传生，“听说离山这一代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剑修……”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向苏晚照。她一身白衣胜雪，清冷的气质如霜如月，腰间长剑虽未出鞘，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剑意。
“这位仙子倒是气质不凡……”有人低声赞叹。
“听说是清萍峰的首席，叫什么苏晚照……”
“据说她的剑法已经……”
议论声渐渐远去，但那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却让苏晚照眉头紧蹙。下意识就往陈传生的方向靠了靠低声道：“师兄，这些人……”
“习惯就好。”陈传生目视前方，语气平静，“九霄剑阁向来如此，十万年前更甚。”
走在前方的白明轩似乎对门内弟子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五长老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周身散发的灼热气息让虹桥上的灵力都开始扭曲。
“师兄。”岳清风不动声色地轻唤一声，袖袍下的手指微微摆动。
他温润的目光中含着不容置疑的警示——此地是九霄剑阁地界，不比离山宗门内。若是贸然起了冲突，于理于势都对己方不利。
祝焚天额角青筋暴起，却终究强压下怒火，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终于，众人来到一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宏伟宫殿前。殿门上方“凌霄”二字龙飞凤舞，每一笔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意。
“诸位请。”白明轩侧身让路，“阁主已在殿内等候。”
众人踏入殿内，眼前豁然开朗。
凌霄殿内金碧辉煌，三十六根蟠龙玉柱撑起高耸的穹顶，每根柱上都镶嵌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
殿中早已坐满了人，东天灵州五大域的顶级宗门代表齐聚于此。
北域九霄剑阁自不必说，其余三大宗门分列两侧。
东域代表席上，离山剑派的位置空置着。
而相邻的西域席位，端坐着几位身着玄色长袍的修士——正是西极玄天宗的代表。
为首的老者面容枯槁，席上摆放着一方漆黑的印玺，印身缠绕着诡异的黑雾。传闻玄天宗以“玄天九变”闻名于世，门下弟子皆修习诡谲莫测的暗影遁术。
南域席位则被一群红衣修士占据，他们衣袍上绣着赤焰纹路，正是南离火宫的修士。
这些修士以火入道，腰间悬着赤红色的离火葫芦，远远就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为首的是位中年美妇，眉心一点朱砂如火焰跳动，正是南离火宫当代宫主炎心。
“离山诸位道友，请入座。”殿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只见九霄剑阁阁主司徒无极高坐主位，一袭紫金长袍上雷电纹路流转，不怒自威。
他身侧立着一柄通体缠绕雷光的长剑，正是九霄剑阁世代传承道器——九霄雷云剑。
祝焚天冷哼一声，大步走向东域席位。岳清风则面带微笑，向各方代表拱手致意。
陈传生走在最后，目光如古井无波般扫过殿内众人。
南离火宫的红袍修士他倒是熟悉——十万年前就已是东天灵州的一方霸主，以“五轮离火诀”闻名于世。但西域那些身着玄色长袍的修士却让他微微蹙眉。
“玄天宗？”他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忆深处却浮现出另一个宗门的影子——玄冥宗。
当年西域的霸主，门下弟子皆修习的功法也会发出这种诡异的黑气。
现在看来，这玄天宗怕是取代了玄冥宗的地位。
陈传生注意到玄天宗老者手边那方黑雾缭绕的印玺。虽然形制不同，但那黑雾中隐约透出的气息，却与记忆中的玄冥宗功法如出一辙。
“看来这玄天宗与玄冥宗，或许有些渊源。”他暗自思忖，目光又在南离火宫众人身上扫过。
当年以火系功法称雄的离火宫，如今倒是依旧保持着火修的传统，只是不知那“五轮离火诀”可还如当年精纯。
“离山这次就派了这么几个人来？”西极玄天宗席位传来一声嗤笑，“看来真是没落了。”
“那个年轻人就是离山大师兄？”南离火宫一位女修打量着陈传生，“长得倒是俊俏，就是不知道剑法如何。”
殿内议论纷纷，大多对离山颇有不屑之意。苏晚照面色如霜，指尖不自觉地按上剑柄。陈传生却恍若未闻，从容入座后，竟自顾自地斟了杯灵茶，细细品味起来。
“诸位。”司徒无极抬手示意，“明日试剑大会正式开始，今日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不过在此之前……”他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有件事需要先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