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的指尖还残留着赤焰火毛的温度。
山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衣袂摩擦声——不是巡营士兵的皮靴声,也不是战马喷鼻的响动,更像一片被夜露打湿的树叶飘落在地。
“夏侯渊在秘密集结一支篡改血脉的异兽军。”
低沉的声音擦着耳际响起,林骁没有回头。他知道来者是墨无痕——那柄总裹着黑布的剑,此刻正贴着对方后腰,剑穗上的青铜铃随呼吸轻颤,与他记忆里兽灵圣地的晨钟同频。
赤焰的兽火突然腾起三寸高,金红色的光映出墨无痕苍白的侧脸。
这位总像块冷玉的剑修,此刻眉峰微拧,眼底浮着罕见的焦灼:“我潜进三十里外的废矿,看见他们用禁术剥离异兽灵智,强行融合凶禽血脉。
那些东西......“他喉结滚动,”连痛觉都被抹了,只会往前冲。“
林骁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王三圆乎乎的脸,想起宋医师药箱上磕出的凹痕,想起北坡那两点幽绿的光——原来不是错觉,是那些被篡改的异兽,它们的眼睛早没了灵智,只剩嗜血的本能。
“有多少?”他声音平稳得像淬过冰。
“初步估算三百头。”墨无痕从袖中摸出片焦黑的鳞甲,“这是从矿洞外捡的,火鳞豹的皮,混了裂空鹰的筋。
他们要的不是战力,是......“
“是消耗品。”林骁接得极快,指腹摩挲着鳞甲边缘的倒刺,“用这些没脑子的畜生冲阵,先磨掉我们的驯兽师,再让大军压上。”
赤焰忽然低鸣,前爪重重拍在地上。
林骁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营地篝火处有个青衫身影正来回踱步——是云轻舟,手里攥着卷羊皮地图,发冠上的玉坠被火光映得透亮。
“回营。”林骁拍拍赤焰的脖颈,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有些事,得当面商量。”
墨无痕的身影融进黑暗前,突然说:“小心内鬼。”
林骁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昨夜巡营时,马厩旁那截烧了一半的信笺,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却还能认出“粮草”“子时”几个字。
营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
云轻舟见林骁进来,立刻展开地图,指尖点在青鸾河的位置:“我让家族商队绕开官道,从河运送了三千斤驯兽丹,还有二十车精铁——”他忽然噤声,因为林骁正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块羊脂玉,雕着九只盘绕的兽纹,和林骁衣襟里的“破邪”玉佩材质相同。
“云家的隐世印。”林骁伸手碰了碰,“你父亲当年救过我娘。”
云轻舟的耳尖瞬间通红。
他慌忙把地图往林骁手里塞:“我...我就是觉得,那些被篡改的异兽太可怜了。
再说了,“他突然扬起下巴,”要是夏侯渊赢了,商队运货都得给叛军交税,多不划算!“
林骁低笑。
他知道云轻舟没说出口的话——隐世驯兽世家的祖训里,有一条是“护正兽灵,诛邪改命”。这个总爱算银钱的少年,此刻眼底的灼热,比赤焰的兽火更烫。
“等打完这仗,云家的商队可以在兽王盟辖地免三年税。”林骁把地图压在案上,“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查件事——最近三个月,营里谁频繁接触外来商人?”
云轻舟的手指在地图上顿住:“你是说......”
“内鬼。”林骁摸出那截烧剩的信笺,“墨无痕提醒的,加上昨夜的发现,夏侯渊不可能只靠异兽军。”
帐外突然传来巡夜的梆子声。
林骁掀帘出去时,正看见两个黑影翻过低矮的土墙。
他们裹着夜行衣,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夏侯渊的“血鸦卫”。
“追!”林骁喝令。
赤焰的兽火“轰”地炸开,将那两个影子照得纤毫毕现。
其中一人转身时,林骁看清了他的脸——是前营的马夫老周,总说自己老家有个等他回去的小孙女。
三日后的黎明来得格外早。
林骁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台下整肃的士兵。
他腰间悬着云轻舟连夜赶制的“破邪旗”,赤焰趴在他脚边,兽火将旗面的兽纹映得活过来似的。
“报~~!”
传令兵的马蹄声惊起一群寒鸦。
他翻身下马时,怀里掉出封染着血渍的信。
林骁捡起拆开,熟悉的狂草刺得他瞳孔微缩:“林骁,三日后卯时,青鸾河见。
若不敢来,便等着看你的士兵被自己的异兽撕成碎片。“
落款处,是团模糊的血印,混着股腐肉的腥气——那是被篡改血脉的异兽,临死前抓出的痕迹。
赤焰突然站起,仰天长啸。
林骁摸着它颈间的火毛,能感觉到神兽的体温在飙升。
远处的山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兽吼,像极了被剥去灵智的畜生,在磨利爪牙。
“传我命令。”林骁将挑战书塞进怀里,“今夜子时,所有驯兽师到演武场集合。
云轻舟,你带商队把粮草转移到青鸾河西岸;墨无痕,麻烦你去兽灵圣地,把那批镇压了百年的驯兽古卷借来。“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掌心的“破邪”玉佩烫得惊人。
三天后,当太阳升起时,青鸾河的水要么染红夏侯渊的阴谋,要么浸透他的热血——但林骁知道,自己绝不会让王三的悲剧重演。
赤焰的兽火突然窜到半空,在晨雾里烧出个金色的漩涡。
林骁望着那团火,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被篡改血脉的异兽,在临死前最后的哀鸣。
决战前夜的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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