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轻蹙,余斌知道,周铭要说的事肯定和余靖的事有关。
不过还是那句话,事已至此,就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了。
“周叔,你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能做到的,我肯定帮忙。”
他虽然说得客气,周铭却又叹了口气。
“那我就说了,这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保密,一方面是为了小靖,另一方面……”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
余斌瞬间就明白了。
虽然周铭嘴上说的是为了余靖好,但真正为的还是他自己。
周铭是怕事情暴露出去,他的场长没法继续当。
“我明白!”
余斌赶紧说。
有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他很清楚,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对双方都不好。
最好还是这样大家心知肚明,不要把话说透。
看着余斌,周铭眉头轻蹙。
在他的印象里,余斌一直是一个有些冒失、有些冲动的半大小子。
就算余斌已经二十多了,他也这么认为。
见周铭盯着自己看,余斌也意识到了问题。
他刚才回答得太快太干脆了。
这非常不符合他一个从小在林场长大的毛头小子的定位。
“我妹还没对象,出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我们家人是不会往外说的,可……。”
他只能往回找补,为了不让周铭多想,话说到一半他还向着刘三家的方向瞥了一眼。
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周铭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余斌这是在告诉自己,就算他们老余家不说,刘三他们要是嘴不严,事情也有可能被别人知道。
微微皱眉,周铭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多了。
“周叔,没事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挺冷的。”
余斌的提醒打断了周铭的思考。
周铭赶紧保证道。
“放心,其他的事我来解决,以后家里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
低头想了一下,余斌还真想起一件事。
可抬头看向周铭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他不确定周铭能不能帮忙,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铭笑了。
他就怕余斌没事找他,只要有事他能帮上忙,那问题就简单多了。
“大侄子,有事你尽管说,跟我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周铭笑着开口。
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只有他能帮到余家,才能保证余家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盯着他的脸又看了一眼,余斌决定赌一把。
虽然他对周铭不够了解,但周铭再怎么说也是林场场长。
他要说的这件事只有周铭能帮忙。
至于找别人,可就麻烦了。
“周叔,那我就说了?”
“说!”
周铭笑着点头鼓励道。
“我妈跟着伐木队上山也有三年了,您也知道,我妈身体一直不好。
我想,您能不能帮忙给我妈换个工作,不用什么太好的岗位,只要能和我换换就行。
我年轻,身体好,跟伐木队上山能帮上忙!”
从说自己的想法开始,余斌就一直盯着周铭的脸。
可直到他说完,周铭都只是在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让余斌有些困惑。
周铭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按说以周铭林场场长的身份,想给一个职工换工作,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只是让自己和母亲调换工作,对伐木队不只没有影响,还有好处。
但周铭现在的反应,却让余斌多少有些担心,双眉微微蹙起。
周铭忽然低下头,眉头紧皱。
余斌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周铭在表演给自己看的,以表示事情难办,还是这件事真的很难办?
可周铭不是场长吗?
这件事真的很难办吗?
忽然伸手揉了揉皱到一起的眉心,周铭抬头看向余斌。
“小斌,我实话跟你说,我虽然是场长,但调动工作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周铭忽然伸手在余斌的肩上拍了拍:“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余斌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余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住他。
问问需不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可稍稍一想,余斌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刚重生回这个时代,前世这个时候在当兵,还对这个时期的林场不是很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像前世转业后一样,只要多走动走动,就能把事情办成。
“咯吱!咯吱!……”
直到周铭的脚步声消失,余斌也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做。
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屋,拿了狼腿刚要走,左边的卧室门忽然打开。
“哥,你进来一下!”
一手拽门,余靖探头对着余斌招手。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余斌放下狼腿,走向卧室。
等余斌进来,余靖向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没看到三个弟弟的身影,赶紧关门。
走进卧室的余斌,看向炕上的余多水。
小姑娘睡得很熟,连他进来都没有反应。
他刚要走过去看看,忽然听到余靖说。
“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停住脚步,余斌皱眉,转身看向妹妹。
“怎么了?”
“你还记得妈当年的事吗?”
余靖反问道。
又皱了一下眉,余斌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问当年的事?
“你说的是妈被抓的事?”
他试探着问道。
“对!”
“当时不是因为财会科失火和丢钱,又有人揭发妈是资产阶级小姐,妈才被抓的吗?”
“失火和丢钱的事我不清楚,不过你还记得妈是哪儿人吗?”
余斌双眼微睁,这件事全家人都记得很清楚,甚至不用看户口本就知道。
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笑着答道。
“妈是沪上人,小海不就是妈回家探亲的时候生的吗?不然他为什么叫余海。”
轻笑一声,余靖看着他。
“你也知道妈是沪上人,那你就不奇怪,妈在咱们这地方,怎么会有人揭发她的出身?”
双眼瞪大,余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林场职工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地人,还有一种就是和他父母一样的转业军人。
可转业军人里,只有几个人是南方的,还都不是沪上的。
所以能知道他母亲孙育贤出身的,基本不存在。
不过前世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这在现在的余斌眼里,问题可就大了。
既然没人知道母亲的出身,那母亲的黑历史是怎么被扒出来的。
“你知道什么?”
他盯着余靖问。
向着房门又看了一眼,余靖拉着余斌走到卧室里面,将声音压到最低。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妈的事就是周铭弄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