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未消的周铭转头看向余斌，目光很复杂。
有疑惑，有感激，还有歉意。
“我……”
可说了一个字以后，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叔，这件事……算了，你们回去吧！”
余斌说完松开手，一扭头，双手抱在胸前，呼呼喘气。
感觉到他的不甘，周铭用力叹了口气，将皮带重重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看了一眼地上的皮带，余斌走过去捡起来，递给周正。
“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不可抗拒的味道。
一直仰着头的周正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蹙。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看着我被抽，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余斌忽然笑了，抬手向着周铭消失的方向一指。
“你要是想被抽死，我现在可以去把周叔叫回来！”
“你……”
周正被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不接皮带，余斌向着门口看了一眼。
周义正拽着门，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这边。
“出来吧，你爸走了！”
余斌没好气道。
轻轻松口气，周义才出来走到余斌面前。
“斌哥，谢谢！”
“谢个屁，以后没事别来我家就行！”
余斌没给半点好脸，手里的皮带递向周义。
接过皮带，周义看向周正。
“哥！”
“把柈子卸了，爬犁不拿回去啊？”
周正也没好脸。
一缩脖，周义一个人走到爬犁边，开始卸柈子。
看着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周正，余斌忽然笑了，缓步凑过去，轻声问。
“我就纳了闷了，你为啥非得追着我妹妹不放，我听说刘三他妹妹不是跟你挺好的吗？”
“关你屁事？”
周正歪着头，一脸穷横。
“看来你还是不疼啊！”
余斌笑嘻嘻的忽然伸手，一巴掌拍在周正被抽破的军大衣上。
“嗯——”
周正重重地闷哼一声，痛得龇牙咧嘴。
“说不说，不说我还拍！”
看他这是真痛了，余斌笑嘻嘻地继续问。
呼呼喘了几口气，周正刚要骂。
“你……”
看余斌的手又扬了起来，他赶紧把脏话咽了回去，轻声质问。
“我的事和你有屁关系？你管这么宽？”
他的话刚说完，余斌的手又是一下轻拍。
“嗯——”
周正再次闷哼。
“长记性没有，说不说？”
余斌笑问。
“别拍了，别拍了，我说，我说！”
痛得快要掉眼泪的周正赶紧喊道。
“刘三家和我们家什么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周正没说原因，而是反问道。
歪头看着他，余斌搜寻了一下记忆。
刘三似乎是管周正叫哥。
这说明周家和刘家有亲戚。
不过他也不确定他们两家到底是什么亲戚。
看他不说话，周正直接解释。
“我妈和刘三他爸是堂姐弟。”
“一个爷爷？”
余斌试探道。
“一个太爷！”
周正没好气道。
“呵！”
轻笑一声，余斌有点明白了。
他估计周正是怕近亲结婚，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过他是从四十多年后重生过来的，这种亲戚关系，他自然能算得明白。
这种早就出五服的关系，并不在婚姻法的限制之内。
准确地说，周正他妈和刘三他爸，都不算正经亲戚。
更何况这里是东北，人们对这种关系，更多是口头上的称呼。
“你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算亲戚？”
余斌笑问。
狠狠瞪了他一眼，周正才憋出一句。
“可刘玲再怎么说也是我表妹？而且我们还有血缘关系。”
翻了个白眼，余斌不屑道。
“都出五服了，算个屁的亲戚！”
瞪着眼睛看向余斌，周正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懒得给周正解释，余斌又问。
“你还没说，为什么非追着我妹不放，你可别告诉我，就是因为喝多了？”
“我……”
周正张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瞪眼，余斌直接抬手。
“我说我说！”周正赶紧说。
他现在是真怕了余斌，知道只要没说出让余斌满意的答案，余斌肯定还会拍他。
“我小时候总下河游泳，有一回腿抽筋，当时旁边没人，是小靖路过把我救了，从那以后，我就……”
他前面话说的声音还很大，可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余斌甚至都没听清。
轻笑一声，余斌探头看着周正。
“你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啊？”
“什么恩将仇报，我就是喜欢小靖，怎么了？”
周正大声质问。
“你要是真喜欢我妹，就应该好好追她，你这算什么？耍流氓吗？”
“可她从来不给我好脸，我怎么追？”
“那你不是应该想想，我妹为什么不给你好脸吗？”
“我哪知道？”
周正没好气地回道。
向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余斌也有些疑惑。
周正身高超过一米七，在这个时代个子算是很高的。
虽然天黑，但余斌还是能看得出来，周正长的即使不算英俊，也不丑。
有一种北方汉子特有的豪迈气。
按说余靖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一直不给好脸。
他估计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不然余靖当年也不会救周正。
缓缓摇头，余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有些尴尬，周围能听到的除了风声，就只有周义码柈子的嘭嘭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哥，我弄完了！”
周义轻声说。
“拉我回去，我走不了了！”
周正没好气的命令道。
周义赶紧过去扶着他坐到爬犁上，才拽着爬犁离开。
直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余斌才摇摇头准备回去取狼腿和五六冲。
给老何叔送狼腿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今天必须把枪还回去。
不然明天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和老何叔都会有麻烦。
走到门口他刚要开门进屋，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轻咳一声。
“咳！”
余斌转身一看，双眼微瞪，来人竟然是周铭。
“周叔，周正他俩已经回去了，你怎么……”
他赶紧解释。
“我知道。”周铭轻声打断，忽然叹气：“小斌，我知道今天错的是周正，所以我特意回来给你和小靖还有你们全家道歉，对不起！”
说完还很正式地对着余斌一弯腰。
微微蹙眉，余斌感觉这个道歉另有深意。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他接不接受，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就笑道。
“周叔，周正他们已经道歉了！”
他想用这个善意的谎言把周铭打发走。
双眼微眯，周铭看着余斌忽然苦笑叹气。
“我到底还是比不上余大哥。”
余斌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
“刚才我是走了，不过后来又回来了，我怕……”周铭苦笑：“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眨了两下眼睛，余斌双目微瞪。
他忽然明白了周铭的意思。
刚才周铭应该是担心周正、周义和他打起来，所以才又回来。
因此他和周正说的话，周铭应该是听到了。
只是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周铭为什么说自己不如他爸余文？
可这话他也没法问，只能憋在心里。
“周叔，你要是没事，我就不留你了，我家那几个小的还没吃饭，我要去给他们做饭。”
他现在只能用这个做借口，先把周铭打发走。
低着头叹了口气，周铭抬头看向余斌。
“小斌，叔求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