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许念时扫落水碗，瓷片碎裂的声音终止闹剧。
他胸膛不断起伏，明显是被气狠了。
“当着外人的面，你们纯心给我丢人是不是？”
“滚！”指着老三媳妇，许念时怒喝道：“你给我滚回家去！”
老三媳妇捂着脸，委屈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许天林想趁机离开，下一秒被许念时叫回。
“谁让你走了？老三你给我回来！”
“爹，我去问问那傻婆娘，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偷人。”
许天林干巴巴解释，真实目的却是趁机避开拿钱的事。
许念时岂猜不到他的想法？
“哼，非得把事闹得村里都知道，你才心里舒服？”
“想走也可以，一家拿出12.4，你拿出钱就能走了。”
闻言，许天林挠了挠头，装傻充愣的坐回去，说白了还是不想掏钱。
刚才动静过大，许母被吵醒。
“孩他爹，你们不要吵了。”
“你怎么醒了？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少生气多休息？”
许母惨淡一笑：“你们在堂屋吵的快掀屋顶了，我还怎么休息？”
看着母亲虚弱的模样，三兄弟离家出走的良心回来了一瞬。
“娘，家里事有我们，你不用操心。”
“是啊娘，天塌下来也有我们哥三个顶着，你就尽管休息。”
“等会我就去打几条鱼，熬了给娘补补身子。”
站在一边看着的程齐一脸戏谑：“真疼许奶奶，你们倒是把欠的钱还了。”
三兄弟闻言又开始默不作声。
许母眼中失落一闪而过，她强打起精神，“小齐，这钱我家肯定还，就算是我老婆子死，也绝对不会赖账。”
“我自然信许奶奶，一切都听你的。”
许家比村里其他人家过得好，也只是每次生产队发东西时，工分多能多领点。
真要是说存款，一大家子都要张嘴吃饭，昨天许念时能拿出十块钱，已是极限。
程齐也没打算为难这位许家，唯一心地善良的老太太。
他此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处分许升！
“小齐拿出态度了，你们呢？”
三兄弟对视一眼，许天耕硬着头皮率先说道：“娘，不是我们不想还钱，实在是家里没什么存款了。”
“上个月我儿女生了病，拿钱吃药了一阵子娘你是知道的。”
老二说完，老三支支吾吾道：“之前家里是有钱，可被你三儿媳妇拿去做衣裳了，现在真是拿不出来了。”
听着他们的借口，许念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发火时，许母摁住他的手拍了拍，“行，你们都有难处，娘能理解。”
“既然你们拿不出钱，那娘就给你们算算账吧！”
看向许天耕，许母说道：“三月前，老大你跑来找你爹和我哭穷，说家里孩子饿的嗷嗷叫，想吃肉。”
“你说只要两块买肉钱，不然孩子得饿出毛病，我和你爹心疼孩子给你了！”
“还有去年……”
许母一笔笔的算着账，三兄弟听着账目面色或愤怒、或嫉妒、或生闷气。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三人还在心里算计着，谁从爹娘手里拿的钱更多……
看着三人神情，程齐暗自摇了摇头。
无论哪个时代，只要是人就不可避免生出各种情绪。
比如当下，老大嫌老二和老三问父母要的钱多，老二觉得自己最吃亏，老三则认为他比兄长小，哥哥们该让着自己。
算完账，许母的精气神明显衰退一大截。
“娘把你们拉扯长大，现在娘病了，你们不愿出钱，娘不怪你们。”
“娘……”
许母抬手打断老二的话，继续道：“既然你们不愿拿钱，那娘就和你们算清楚。”
“你们每个人都欠了我和你们爹的钱，娘也不管你们要多，每个人给十块钱，以前的账就算清了。”
“往后娘不会再问你们一分钱，剩下的七块钱我和你爹就是天天吃野菜，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还给小齐。”
程齐微微动容。
但即便他不来要账，许家这档子事也过不去。
归根结底是许家三兄弟都想往自己小家里捞好处，哪怕面对的生病的母亲。
“行，娘这么说了，我听着。”
许天运率先表态，“但是有句话我得问问爹和娘，以前的账算清了，以后是分家还是咱们仍旧是一家人？”
“老二你……”
许念时兀地瞪大眼睛，眸底是程齐看懂的悲戚。
这句话问的很巧妙。
三人早就分家，此时许天运问起，不过是在问许念时和许母，清了账还会不会管他们。
毕竟许念时是小队长，他们三家背靠大树好乘凉。
如果以后不管他们了，岂不是12.4买断亲情？
“爹你也别怪儿子不争气，儿子那个小家里几张嘴等着，儿也是没办法。”
许天运惭愧的低下头。
老大和老三同样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抽着烟杆子。
三人典型的又要还要，也可以说如水蛭一样吸附在许家老两口身上。
许母叹息道：“咱们自然是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能是不认就不认的吗？”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无奈，也或许是心被伤透了。
“中，孩他娘你回家拿十二块钱来，多的就是孝敬爹娘的。”
许天运发话，老二媳妇应了一声回家拿钱。
许天耕见此也让媳妇去拿钱，许天林唇角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溜烟跑回家拿钱。
每家拿出十二块，到最后还差了程齐一块钱。
“小齐，剩下的一块钱奶奶给你打个欠条，过段时间还你中不？”
“欠条就不用了。”
程齐从兜里掏出船证和文书，笑呵呵道：“只要老爷子给我盖个章，那一块钱我就不要了。”
“我是不可能给你盖章的。”
许念时气哼哼道：“投机倒把严令禁止，上面早晚会查到你头上，你甭想连累我。”
许母抿了抿唇，有心劝说，却也知道哪怕她今天就是病死，倔脾气的老头子也不会盖章。
“老爷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算了。”程齐收起文书，淡色道：“你不给我盖章，那聊聊许升处分的事吧！”
许天耕闻言当即暴怒：“你已经害的我娘病了，还有脸提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