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笑声像一把生锈的钢锯，顺着脊椎骨往林宇脑子里钻。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右手无意识地扣紧腰间的灵魂回收器，指节在金属外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注意站位。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余光扫过身侧。
甄悦的能量枪已经滑入掌心，指腹正抵在扳机凹痕处，发梢被空间站循环系统的气流吹得微颤；雷诺的战刀出鞘半寸，刀身映着红光，将他紧绷的下颌线割裂成明暗两半；玛雅的粒子枪不知何时已从战术腰带滑入掌心，枪口微微下垂——这是她准备随时抬升锁定目标的习惯性动作；露西的操作屏在她面前展开成扇形，蓝光在她瞳孔里跳动，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笑声频率117赫兹，和之前腐蚀体的波动不符。露西突然开口，操作屏上的数据流猛地凝滞，能量源...在黑珠内部。她抬起头时，鼻尖沁着细汗，这不是单纯的能量聚合体，是有意识的。
雷诺的战刀又出鞘三寸，刀鸣像闷在匣子里的雷：直接轰碎它。
等等。林宇按住雷诺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血管，像头急于扑杀的野兽。
三天前在遗迹里，他们曾误触过类似的意识陷阱——当时那团黑雾伪装成求救信号，等他们靠近后突然暴起，差点把甄悦的灵魂扯出体外。它在引我们动手。他盯着悬浮的黑珠，表面那些眼睛状的纹路正随着笑声节奏收缩，先试试沟通。
玛雅的粒子枪终于抬起来，枪口却没有对准黑珠，而是虚虚指着林宇的肩侧：你确定？
上回那个假幸存者
确定。林宇松开雷诺的手腕，转身从回收器里调出一段声波频率。
那是他用灵魂碎片提炼的、宇宙通用的非攻击性接触波，当初在α星区和硅基生命体谈判时用过。
随着嗡鸣响起，黑珠表面的眼睛突然全部睁开，暗红的光在其中流转，像被戳破的血泡。
笑声戛然而止。
空间站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声。
露西猛拍操作屏，杂音中挤出几个扭曲的音节：你...们...无...法...
什么？甄悦的能量枪微微发颤。
无法阻止我。这次的声音清晰得像是贴着耳骨震动，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你们的星核...真甜。
林宇感觉后槽牙发酸。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肋骨上，撞得星核都跟着发烫。
三天前在遗迹暗室里，他找到的那段记录突然浮现在眼前——泛黄的全息影像里，老回收员摸着胸口的星核说：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游荡的孤魂，是那些想钻进你灵魂里筑巢的东西。
它在试探我们的底线。露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操作屏上的威胁指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到红色，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但...
但它会跟到下一个空间站。林宇接过话头。
他看向甄悦，女孩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战斗时溅的血珠，正咬着嘴唇拼命眨眼睛，像是要把眼泪憋回去；又看向雷诺，对方的战刀已经完全出鞘，刀身上流转的电弧正随着他的情绪噼啪作响；最后看向玛雅，她的粒子枪终于对准了黑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她的目光却落在林宇脸上，像是在等他下决定。
我有个办法。林宇摸出胸前的幸运符。
那是块指甲盖大小的灵魂碎片，表面还留着第一次任务时甄悦用能量笔刻的小太阳。
他能感觉到碎片在掌心发烫，像颗小太阳贴在皮肤上，灵魂回收器的深层功能，能反向追踪意识源。
你疯了？甄悦的能量枪当啷掉在地上。
她扑过来抓住林宇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血管里，上回测试时，老周的灵魂差点被扯成碎片！
所以需要你们配合。林宇反手握住她的手。
女孩的掌心全是冷汗，像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
他转向露西：你负责锁定意识源坐标，实时同步给回收器。又看向雷诺：如果我失控，用你的仲裁者战刀砍断连接。最后看向玛雅：粒子枪瞄准黑珠核心，我信号一响就开火。
雷诺的战刀突然垂下。
他用刀背拍了拍林宇的肩，力道重得几乎要把人拍进墙里：要是敢让小甄哭，我把你从星核里揪出来再揍一遍。
玛雅的粒子枪微微下压，枪口的红光却更亮了：酒钱记你账上。
露西的操作屏突然弹出绿色确认框：坐标锁定，误差小于0.01纳米。
甄悦的手指还扣在林宇手腕上，却慢慢松开了。
她低头捡起地上的能量枪，用袖子擦了擦他掌心的幸运符：这次...换我给你打掩护。
林宇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回收器在腰间发烫，星核里的金光正随着心跳节奏流转，像团被风吹动的火焰。
当他按下回收器最深处的暗纹时，耳畔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那是灵魂回收器开启深层功能的提示音，也是他和死亡之间最后一根琴弦。
黑珠表面的眼睛突然全部转向他。
暗红的光如潮水般涌来，裹着那道刺响的声音：自投罗网...
林宇笑了。
他看着甄悦重新举起的能量枪，看着雷诺握紧战刀的手背青筋，看着玛雅粒子枪上跃动的蓝光，最后低头看向掌心的幸运符——小太阳的刻痕里，正渗出极淡的金光，像黎明前第一缕刺破黑暗的光。
回收器的嗡鸣突然拔高八度。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心跳声、队友的呼吸声、以及黑珠逼近的嘶鸣，清晰得像是刻在星核里：看好了，这次...我要把它的老巢，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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