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的嗡鸣震得星舰残骸都在震颤，林宇的耳膜几乎要被撕裂。
他抬头望向那团吞噬了半个星系的阴影——先前只露出轮廓的巨像此刻完全显形，青铜色的皮肤下流动着幽绿脉络，每一道都像活过来的毒蛇，正顺着空间裂隙往空间站方向攀爬。
心跳187，血压超标。甄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林宇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回收器，指节发白到近乎透明。
他低头，看见搭档正半跪在十米外的残骸堆里，左手按在颈侧的仲裁者徽记上，蓝光顺着她的血管蔓延，连眼尾都泛起幽蓝光晕。
那是徽记在抽取她的生命力稳定空间——三天前她还因为强行使用徽记昏迷了十二小时，现在
别分心！甄悦突然抬头，额角渗出冷汗，空间乱流被我压下去了，但最多撑三分钟！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银色符文，每道符文都像被无形的手攥住，看漩涡中心！
能量团的震颤频率...不对，是紊乱！
它们在互相抵消！
林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巨像胸口的暗红光团原本如沸腾的岩浆，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暗纹从中心扩散，将幽绿能量切割成碎片。
他的星核在回收器里发烫，那种熟悉的共鸣感又涌上来——不是被控制的窒息，而是...同类相吸的震颤。
雷诺！他扯开嗓子吼，把你左边那道能量爪引到我这边！
话音未落，银色刀光已劈开逼近玛雅的能量流。
雷诺的战刀裹着电弧，每一次劈砍都带起金属撕裂的尖啸。
这位黑白仲裁者的肩甲裂了道缝，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肤，但他的眼神比刀芒更亮：要我当靶子？
得加钱！他反手一刀挑飞扑来的幽绿触须，转身时故意撞向左侧最粗的能量爪——那爪尖擦过他的战靴，在金属地面犁出半米深的沟。
玛雅！林宇的回收器在掌心发烫，等那团乱流扩散到第三圈，打它心脏位置！
粒子枪的轰鸣几乎盖过他的话。
玛雅的作战服后背被烧出个洞，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伤口——那是三天前为救他挡下的激光炮。
她没有回头，只是竖起三根手指：三秒后充能完毕。
露西，坐标给我！
坐标已同步！露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情报专家此刻正蜷缩在临时搭建的操作台前，面前的全息屏上跳动着上百组数据，自毁程序还有十七分钟启动，但漩涡的引力场正在拉低倒计时——她突然顿住，指尖在键盘上猛敲，等等！
核心节点的能量波动...峰值要到了！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知到星核的律动，每一下都和暗红光团的震颤重合。
那些被封在水晶里的记忆碎片突然活了过来——第一次回收灵魂时，他握着颤抖的回收器，看着老人的灵魂化作光点钻进仪器；第一次见到甄悦时，她蹲在报废的星舰里吃压缩饼干，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在第七星系被机械生命围攻，雷诺的战刀劈开机械蜂群，玛雅的粒子枪在他背后织成火网...
就是现在！甄悦的尖叫刺穿所有杂音。
她的徽记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空间乱流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一团，巨像胸口的暗红光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林宇的回收器突然发出蜂鸣。
他低头，看见星核表面的裂痕正在愈合，暖金色的光顺着他的手臂窜上脊椎。
那些曾经在回收灵魂时获得的知识碎片——古地球的武术、联邦的能量学、甚至某个外星文明的灵魂秘术——此刻全部涌进大脑。
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找到的古籍残页：当星核共鸣时，复制体与本体的灵魂将迎来最终抉择。
接招！玛雅的粒子枪喷出紫芒，精准穿透暗红光团的裂痕。
焦黑的洞眼边缘腾起青烟，露出里面悬浮的晶体——和他的星核一模一样，只是爬满黑纹。
雷诺的战刀几乎同时劈下。
银色弧光裹着雷霆，将试图修复裂痕的幽绿能量绞成碎片。
林宇能听见搭档的喘息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林宇！
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
回收器的光链突然从掌心窜出，缠上甄悦的手腕——不是渡生命力，而是将星核的力量分她一半。
甄悦浑身剧震，徽记的蓝光瞬间覆盖整个残骸区，连巨像抬起的能量爪都被定在半空。
露西！倒计时！
五、四、三——
林宇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看见暗红光团中心的晶体在召唤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的脸正在晶体表面浮现，看见三千次轮回里自己失败的画面像走马灯般闪过。
但这一次，他的左手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甄悦三天前塞给他的幸运符，是用两人第一次任务时回收的灵魂碎片串成的。
二、一！
回收器的白光刺破黑暗。
林宇整个人化作流光，穿透焦黑的洞眼。
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听见甄悦带着哭腔的小心，雷诺战刀劈碎能量波的炸响，玛雅重新装弹的咔嗒声——这些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回收器里灵魂的呐喊：杀了它！
杀了它！
暗红光团里的记忆碎片在他四周漂浮。
林宇伸手触碰其中一片——那是他和甄悦在医疗舱里的对话，她举着营养剂逼他喝，说灵魂回收员死了，谁来回收我的？。
碎片突然化作光点，钻进他的回收器。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
林宇猛地抬头，看见巨像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那张脸的右眼下方有道疤——和他在第七星系被机械兽抓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等了三千次轮回。复制体的嘴角勾起冷笑，每次你都差一点，每次都被这些累赘拖后腿。他的指尖指向林宇背后——那里悬浮着甄悦的徽记投影、雷诺的战刀、玛雅的粒子枪，把星核给我，我能让你成为宇宙的神。
林宇的回收器烫得几乎握不住。
他能感觉到星核在共鸣，不是排斥，而是...渴望融合。
但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复制体胸口的黑纹上——那些裂痕里渗出的不是能量，而是漆黑的雾气，和三天前在遗迹里发现的灵魂腐蚀体完全一致。
你不是我。他轻声说，攥紧回收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只是被腐蚀的残次品。
复制体的笑容僵住。
真正的我，林宇的星核突然迸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那些黑纹在光中滋滋作响，会为了队友赌上一切。
他将回收器重重按在复制体胸口的晶体上。
两股星核的力量瞬间相撞，金色与幽绿的光流在狭小空间里绞杀。
林宇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脆响，听见甄悦在通讯器里喊林宇！，听见雷诺的战刀劈开最后一道能量爪的轰鸣——
轰！
整个黑暗漩涡剧烈震颤。
林宇被冲击力掀飞，撞在暗红光团的边缘。
他咳出一口血，抬头看见复制体的身体正在崩解，黑纹化作烟雾被回收器吸收。
而在他掌心，两颗星核正在融合，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们...做到了？玛雅的声音带着哽咽。
林宇挣扎着爬起来。
他回头，看见队友们正跌跌撞撞地跑来——甄悦的徽记光芒微弱，雷诺的战刀掉在脚边，玛雅的粒子枪冒着青烟，露西的全息屏已经黑屏。
但他们的眼睛里都亮着光，像他第一次见到甄悦时那样。
还没。
低沉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林宇猛地转身，看见复制体崩解的位置，一颗漆黑的珠子正悬浮在暗红光团中心。
那珠子表面流转着诡谲的纹路，每一道都像睁开的眼睛。
这是...灵魂腐蚀体的核心。露西突然扑过来，她的操作屏不知何时重新亮起，我之前在遗迹资料里见过！
它需要宿主的灵魂才能彻底毁灭，而刚才的融合...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们的星核现在是最佳容器。
林宇低头，看见自己的回收器正在吸收黑珠的雾气。
星核的金光中泛起一丝黑纹，像毒蛇般缓缓爬向核心。
林宇！甄悦扑过来抓住他的手，用徽记！我能帮你压制！
来不及了。雷诺的战刀突然抵住林宇的胸口，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如果到了最后一步...
闭嘴！玛雅的粒子枪指向雷诺，要牺牲也轮不到他！
林宇突然笑了。
他抽出被甄悦攥住的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血。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颗正在膨胀的黑珠。
听我说。他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三天前在遗迹，我找到一段记录。他摸出胸口的幸运符，上面说，真正的灵魂回收员，不是回收别人的灵魂，而是...守护自己的。
黑珠的雾气突然疯狂涌动，缠上林宇的脚踝、手腕、脖子。
他的回收器发出刺耳鸣叫，星核的金光与黑纹在体内激烈碰撞。
林宇！甄悦哭着扑过来，却被雷诺死死抱住。
看好他们。林宇对雷诺笑，又看向玛雅，下次喝酒，我请。最后他望向露西，自毁程序...启动吧。
露西的手指在虚空中按下确认键。
空间站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笼罩整个残骸区。
林宇的视线逐渐模糊。
他看见黑珠钻进回收器，看见星核的金光彻底吞噬黑纹，看见队友们的身影在红光中奔跑，看见甄悦的幸运符在他掌心发出微光——那是他们第一次任务回收的灵魂碎片，此刻正化作光点，融入他的星核。
这次...换我守护你们。
他轻声说完，回收器的光芒彻底淹没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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