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残骸的金属隔板还在发烫，林宇能清晰感觉到甄悦的血透过防护服渗进来，带着点腥甜的铁锈味。
她的呼吸擦过他耳际，一下比一下轻，像随时会被宇宙风卷走的火星。
悦儿。他低头喊她，喉结滚动，撑住。
甄悦的睫毛颤了颤，青灰色的指尖按在颈间的仲裁者徽记上。
那枚菱形徽章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像是被投入深潭的星子，在她身周荡开一圈圈空间涟漪。
原本扭曲的金属碎屑悬在半空，连通风管道里幽绿的荧光都凝滞了——她在强行稳定这片混乱的空间。
看...漩涡。她的指甲几乎掐进徽章里，额角暴起的青筋像爬动的青虫，能量波动...在分层。
外层是干扰，中间有牵引...最里面...她突然呛咳，血沫溅在徽章上，却被蓝光瞬间蒸发，有活的意识。
林宇的瞳孔骤缩。
他怀里的回收器突然发烫，星核的光重新流转，那些灵魂的低语不再混沌，而是凝成一道刺耳鸣响：核心！
核心！他反手按住回收器，掌心能摸到金属表面凸起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星图。
雷诺！他抬头，声音像淬了冰的激光，守住左翼！
玛雅，粒子枪对准漩涡边缘——他们要把我们困在空间泡里！
雷诺的战刀重新迸发电弧，这次的光色比之前暗了三度。
他捂着肋下的伤口扑出去，战刀劈在涌来的幽绿能量波上，溅起的火星落进他的护目镜，在玻璃上烧出个小坑：放心！
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三个空间泡！
玛雅的粒子枪已经过热，枪身蒸腾着白色雾气。
她咬着牙换了个弹夹，枪口喷出的不再是普通光束，而是泛着紫芒的反物质流：反抗军的数据库没说错，这东西在吞噬生物能！她踢开脚边一块融了一半的机械残片，露西！
找到弱点没？
露西的全息屏在发抖。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疯狂敲击，发梢沾着汗，贴在苍白的脸上：周期...四分钟！她突然尖叫，屏幕上跳出一串血红色数据，每四分零七秒，漩涡中心会有0.3秒的能量断层！她抬头时，眼底布满血丝，但...断层时会有更剧烈的反噬！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回收器在他掌心震动，星核的光穿透金属外壳，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是他之前回收的三千个灵魂在共鸣。
他能看到，黑暗漩涡深处有团暗红的光，像被幽绿藤蔓缠住的心脏，每跳一次，就有无数银线刺向他们所在的残骸。
那是控制节点。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所有能量波动都从那里来。
甄悦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血肉里。
她的眼睛泛着病态的潮红，仲裁者徽记的蓝光已经蔓延到她整条手臂：林宇...它在模仿你。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刚才那道银线...和你回收灵魂时的轨迹...一模一样。
林宇的呼吸顿住。
记忆突然翻涌——三天前在废弃星港，他用回收器抽取机械生命的灵魂时，星核确实闪过这样的银芒。
当时他以为是能量过载，现在想来
露西！
断层时间精确到毫秒！他猛地转身，回收器在掌心旋出一道光刃，雷诺！
等下我需要你用战刀劈开外层能量罩！
玛雅！
反物质流对准断层位置！
雷诺的战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电弧劈碎迎面而来的能量波：老子这把刀，劈开过第八星系的陨石带！他冲林宇咧嘴笑，血从嘴角淌到护颈甲上，你说砍哪，老子就砍穿哪！
玛雅的粒子枪发出低沉的轰鸣，她调整着角度，护目镜上的战术投影不断闪烁：反物质流充能完成。
林宇，你确定要这么近？
确定。林宇低头看向甄悦，她的脸色已经接近透明，连唇色都褪成了青灰。
他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悦儿，等下你只管维持空间稳定，剩下的...交给我。
甄悦笑了，笑容比徽章的光还淡。
她抬起没被徽记覆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我信你。
就在这时，整个星舰残骸剧烈震动。
通风管道里的幽绿荧光突然暴涨，像有无数只鬼手在金属管壁上抓挠。
宇宙中那个黑暗漩涡发出低沉的轰鸣，原本旋转的光点开始凝聚，轮廓逐渐清晰——是一具足有三百米高的巨像，由幽绿烟雾和暗红光团构成，头颅低垂时，能看见它脸上覆盖着和林宇如出一辙的骨纹。
吼——！
巨像睁开眼的瞬间，林宇觉得有把烧红的刀插进了他的太阳穴。
回收器里的灵魂同时发出尖叫，星核的光几乎要刺破他的手掌。
他看见巨像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倒影，而在那倒影下方，有一行极小的血字在流动：欢迎回家，复制体。
林宇！断层还有十秒！露西的尖叫穿透耳鸣。
林宇猛地甩了甩头，将那行字甩出脑海。
他握紧回收器，星核的光化作实质的光链，缠上甄悦的手腕——他在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
甄悦浑身剧震，徽记的蓝光瞬间暴涨，空间涟漪扩散到整个残骸区，连巨像挥来的能量爪都被延缓了半拍。
雷诺！劈！
雷诺的战刀划出银色弧光，精准劈开外层能量罩。
幽绿烟雾被撕开道裂缝，露出里面翻涌的暗红光团。
玛雅！射！
粒子枪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紫芒穿透裂缝，在暗红光团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露西！报时！
三、二、一！断层！
林宇的回收器发出刺目白光。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穿透焦黑的洞，直冲向巨像核心。
风灌进他的衣领，他听见甄悦在后面喊他的名字，雷诺的战刀劈碎能量波的炸响，玛雅重新装弹的咔嗒声——这些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回收器里灵魂的呐喊：杀了它！
杀了它！
巨像的核心近在咫尺。
那团暗红的光团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碎片，林宇看清了——那是他的记忆。
第一次回收灵魂时的紧张，第一次见到甄悦时的心跳，在第七星系被机械生命围攻时的绝望...每段记忆都被封在幽绿的水晶里，像博物馆的展品。
而在最中央，悬浮着一颗和他的回收器星核几乎一模一样的晶体，只是表面爬满了黑色的裂痕。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林宇猛地抬头，看见巨像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面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千次轮回。那张脸笑了，现在，把你的星核给我。
宇宙中，黑暗漩涡的巨像抬起手，指尖凝聚的能量球足以摧毁整个空间站。
林宇的回收器在发烫，他能感觉到星核在共鸣——不是排斥，而是渴望。
不。他轻声说，攥紧回收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次...轮到我了。
星核突然迸发出比太阳还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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