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许龄脸上满是幸福地笑容。
笑过后,悲痛再次爬上脸庞,她叹了口气,再次缓缓说道:“冬杞最开始满怀期待,每日就扒着门擦来擦去,支着个脑袋巴巴的望着外头,一连十日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等到后来她都蔫了。
“七月初二,吉日,易嫁娶上门求亲。”这是那天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被大管家带到前院,我仍未回过神,见到他后他那样欢喜的同我说。
他眼下青黑一片,面色苍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一看就知道这段时间吃了很多苦。
我呆站在原地。
他以为我被吓着,下意识将我在抱在怀中,轻声哄道:“没事的,我只是看起来不太好,其实很好的。”
“为什么?”
他心情大好,嘴角噙笑,摸了摸她的头,转过头吩咐道:“许管家,麻烦你去前厅请岳父大人与我父亲商议婚事细节。”
一旁偷瞄的许管家应好,怕耽误了大事,急忙去了前厅。
他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低头靠在我耳旁道:“菡萏宴那晚,我是特地去捉你的,可惜那晚没捉到你。不过,我现在捉住你了。”
他极尽温柔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愫,小心翼翼地抱紧我。”
说到这儿,许龄停了下来。
她瞧见远处急急赶来的慕寒,无奈地笑了笑。
“我后来才知道,他上门提亲父亲是一口答应的,但他说他要亲口问过我的意见才行。”
说罢,站起身拦住一脸怒气的慕寒。
慕寒怒极,牵住许龄的手,面色不渝地盯着林晏看。
那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将林晏烧死。
慕寒身后,五米之外,一八九岁的小男孩儿站停在廊下,他身侧还跟着个一看功夫就很不错的护卫。
主仆二人面色淡淡地观望着亭子的众人。
那孩子瞧见林晏后,脸上浮现玩味的笑容,而后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林晏。
林晏咂嘴:讨厌的人身后还跟了个一看就也很讨厌的小鬼。
穿得人模狗样的小萝卜头,才戒掉开裆裤就装大人,有护卫跟着了不起啊下次再遇见再敢这样瞧我一定狠狠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林妹妹,今日不能再与你叙旧了,不知改日我可能约你到府上一聚?”
林晏以团扇掩面,冲那小孩做了个鬼脸,而后若无其事站起身来。
“也不用改日了,就明天吧,明日未时。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去找我妹妹她们了,慕夫人明日见!”
临走前,林晏轻浮地冲许龄眨了眨眼。
许龄被逗笑,“好!”
慕寒气得咬牙,但碍于人多眼杂,许龄又难得如此高兴,硬生生忍住了。
待人走后才问道:“你几时在哪儿认识的这么一个人?”
许龄不答,反问道:“夫君怎么来了?不是有要接待贵客吗?”
“月露去我那儿取平安符,可我记得你今日并未带什么平安符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让她带我来找你了。”
桑稚牵小野的手蹲在诗摊的棚子下,在一阵阵热浪的烘烤下,两人汗水顺着脸颊直流。
“唉!”
三人齐齐叹气,六目相对,而后三人又齐齐低下头无奈地扒拉着脚旁的绿草。
“阿晏你快来啊,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烘成人干了。”
传音第十二次,林晏仍旧未归。
小野伤心,双目呆滞地盯着前头的石砖上。
突然,衣领一紧,小野感觉自己被提起。
他看见熟悉的苏梅色裙摆,欣喜地抬起头,一下扑进林晏的怀里。
“你可变不成人干。”林晏低声在小野耳边说了一句。
小野本嘴里嚷嚷着“阿晏,你终于来了”,听她这么说委屈地掉起眼泪。
闻声,桑稚猛站起身,下半身一阵酥麻感传来,害得她差点又跌坐下去。
于是,桑稚瞧着林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真有出息。”
虽嘴上这么说,手还很诚实地轻拍着小野的背哄他。
“哼!”桑稚冷哼一声,径直朝下山的走。
“哎呀,天气好热呀,好想吃杨梅冰圆子啊,也不知道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大方温柔的桑稚姑娘能不能给我做呢?”
唉,哄完这个,哄那个那个,真是太累了。
小野乘机将鼻涕眼泪擦在林晏衣服上,然后手脚并用地从林晏怀中梭下去,“噔噔”地跑上前牵住桑稚的手。
“姑娘事情办好了?”
“快了、快了!待我明日去那夫子府上拜访一次就成了,你们只管准备好书具用物等着入学。”
林晏又开始说大话了,头疼。
“哈~”
一勺杨梅冰圆子入口,凉爽自嘴巴传至心口,夏日的暑气一瞬消散。
桑稚带着小野去了隔壁串门,说是等太阳下山后会直接去商铺采买米粮,要天黑了才回来。
没人跟我抢吃的,也没人吵闹,真好啊。
林晏一边惬意地享用着美食,一边看着许龄使人送来的信。
许龄怕林晏明日去了林府,所以特地写信告知,因难忍夏日酷暑加之身体需要休养,前些日子她们搬到了西郊的庄子,还让林晏将自己喜好的吃食告知送信的仆人。
送信的仆人来时,林晏正在午睡,桑稚接信后,说了一句“什么好吃,什么消暑,她就喜欢什么”,就将人打发走了。
对此,林晏表示十分的正确。
信看完,林晏随手扔进窗檐上的小坛子中。
信纸遇水消无,坛中睡莲不满地抖了抖莲叶。
“哎,晚上该吃些什么好呢?林晏撑头苦思。
“真是好难抉择呀。”
翌日。
林晏带着自己准备的重礼到了慕府西郊的庄子。
庄子管事见她拿着一把破剑和一枝柳条就登了门,不禁一愣。
这和方才登门拜访的小公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瞧她衣着朴素,除头上一支素钗外,全身再无任何首饰配饰,不由轻视起她来。
“劳烦你将这把宝剑交给慕夫子。”
宝剑?
管事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接过剑。
“少夫人在凉亭等候已久,您快去吧。”说罢,招来一个人丫鬟领路。
林晏还未走远,那管事就将剑扔给了身旁的小厮。
“拿去库房。”
那声音之大,那语气之不屑,根本没有丝毫遮掩。
领路的丫鬟步子一滞,也不敢去看林晏是个什么表情,而后不自觉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林晏心中怒骂,碍于今日还有正事要办,懒得给他脸色。
庄子很大,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林晏才见到许龄。
湖心亭中,慕寒与许龄依偎在一起。
他笑着低声与怀中人说着话,但许龄表情麻木,对他的话只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领路的丫鬟将人带到湖旁廊下,见此有眼色的告了退。
廊下,三人。
林晏、千山书院有过一面之缘的没礼貌小男孩和冷脸护卫。
那小孩看见林晏后,瞄了一眼湖心亭的二人,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紧握在手中朝林晏走去。
湖中种满了荷花,这个时节满湖的荷花含苞待放。
林晏心情不佳,不想看那主仆二人,就欣赏着风景。
谁料,那小屁孩儿竟突然跑来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她刚想骂人,就听那小屁孩儿问道。
“花妖,你为何缠着慕少夫人?”
啊?
这四下也无他人,林晏不解。
“你还不老实交代。”说着,那小孩又从身上掏出一符纸往林晏身上拍。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
“林妹妹!”
见势不对,冷脸护卫将主子护在身后。
那小孩呆住,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
恰好,许龄发现了湖边等候的三人,欣喜朝林晏而去。
被这么一打断,林晏也不好再发火,扯下身上的符纸狠狠扔在小屁孩儿头上。
“你等着!”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挤出笑容朝许龄而去。
被自家夫人无情抛弃,慕寒瞪了眼这个“不速之客”,然后忍痛让出了地方。
许龄将茶递给林晏,“我让下人准备了些甜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晏直点头,忍不住提醒道:“冰过的更好吃。”
见她如此,许龄知她是真的喜欢吃了。
“府中还新请了个做凉饮的师傅,日后你可以常来。”
“许妹妹,那小孩是哪儿来的?”
见三人走远,林晏打听起来。
“孟昭吗?”
许龄想了想:“孟昭来自南岭,他母亲是个汉人,却牢牢掌控着南岭十三个部族,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听闻平阳侯当年能率铁骑将夷寇驱逐出南岭千里,孟夫人功不可没。孟夫人是位奇女子,先皇和当今圣上都曾召见过她,当初平阳侯受封赏时,圣上曾想把孟夫人留在燕都,但被孟夫人婉拒了。”
“孟昭此次携重金来江州,是为了寻一个好的弓箭师傅。”
地方上的土皇帝,怪不得小小年纪这么狂。
林晏点头,抿了一口茶,“许妹妹,这柳枝有静心驱祟之效,将它插瓶放在你的卧房内,它可护你睡个安稳觉。”
这可是灵山雷音寺外柳树上折下的,日日听众佛陀诵经,比凡间寺庙求的符有用多了。
要是有事相求,林晏才不会费那么多功夫寻来这玩意儿。
闻言,许龄笑容一滞,而后忧愁爬上脸庞。
她呆呆端详了片刻,接过柳枝,将它握在了手中。
许龄望向湖中荷花,眼角泪水划过。
“林姐姐,邀你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