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停住,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儿有人。
她心事重重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柔声柔气的问道:
“要借扫帚?我家有。这屋子空了很久了,你们要住?”
马素琴把陈跃民的情况说了下。
“哦,学徒啊,那挺好,轧钢厂铁饭碗,要是能干到易师傅那样,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中年人女人小声感叹了一句,让马素琴稍等一下。
带着小女孩进了西边的小跨院。
不多时,母女两个,一个拿着扫帚,抹布,鸡毛掸子,一个端着一盆清水。
走了进来。
“我们母女俩就住在小跨院里,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中年女人把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把抹布放进淘洗:“今儿晚了,你们弄完都迟了,我们俩帮帮忙,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也不等陈跃民说话,直接拿着湿抹布擦起了桌子。
小姑娘也拿起扫帚,默默的跟在她母亲后面打扫。
“阿姨,那谢谢你们了,我叫陈跃民,东北来的。”
陈跃民挺感动的。
中年女人听到,眼睛一亮,语气兴奋道:
“咦?那咱们也算老乡啊,我也是都东北的,老家在奉天府、”
众所周知,东北人,只要过了山海关,都是老乡。
所以,不管哪个省,不像江苏分的那么细。
奉天府,就是现在的沈阳。
跟陈跃民所在的长白山隔了老远,但不妨碍感情上的亲近。
老乡二字,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几个人边打扫卫生,边聊天,陈跃民先说了自己的的情况。
听到陈跃民幼年丧母,亲父亲抛下兄妹二人回京,
而且,就住在这后院的时候,母女二人很是触动。
中年妇女也说起了她们母女的情况,原来,
这小西跨院就住着她们母女一家。
中年女人叫张美琴,旧社会在奉天城,唱奉天大鼓,也算一方名角。
后来,遇上了一个国民党军官,为了爱情,便跟随来了京城。
但是,军官有家庭,家里又有正妻,出了名的母老虎。
这军官惧内,便在外头弄了个外室。
偷偷养着张美琴,准备等到时机成熟,便给张美琴名分。
无奈后来战争爆发,1947年的时候,军官死于战争。
张美琴幼年丧父母,在东北已经没了亲人。
而恰好这一年,女儿张晓彤出生,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只留孤零零的母女,在京城。
后来的日子,新社会下,奉天大鼓已经失去了效用。
没有一技之长的张美琴只能靠着变卖军官留下来的家产,以及打零工过活,
原先给她购置的院子,早就卖了。
现在母女俩住的院子,也是几年前街道重新分的。
张美琴刚开始只是平常的叙述,就跟四合院邻居唠家常一样,
但是,说到后面,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心酸,一下子爆发开来,嚎啕大哭。
小女孩也怯生生的站在母亲身后,一直抹着眼泪。
马素琴这人心软,看不得别人受罪,更听不得这种故事。
张美琴母女俩一哭,她也跟着哭了,她哭,是同情这对母女。
也是哭自己的命运,哭自己出生就残疾的孩子。
陈跃民沉默着,打扫着。
但是,心中的波浪滔滔,久久不能平静。
不难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一技之长的漂亮的戏子。
离开保护她的男人,还要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
在社会上生活下去,十几年如一日的把孩子养的,需要受多少煎熬。
多少男人,会图谋不轨。
多少男人,会心术不正。
他心情很沉重,环视一周,这世上,竟处处都是受苦之人。
陈跃民暗下决心。
一定要让关心自己,在乎自己,帮助自己的人过上好日子。
一定要让关心爱护自己的女师傅马素琴。
一定要让热情助人的张天琴母女。
过上好日子。
三个女人哽咽了一阵,慢慢停了,发泄完情绪和委屈,几个人相视噗嗤一笑。
又认真的打扫卫生。
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这一次情感的碰撞,相似的苦难遭遇。
无形中让大家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打扫擦洗完,屋子终于有点样子了。
虽然,依旧简陋,但好歹没那么脏了,
炕上也铺了席子,褥子和被子,火炉里烧的嗷嗷响,房子里也暖烘烘的。
外面变黑了,母女俩拿着东西回去了、
马素琴因为要回家照顾孩子,也回去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后罩房,只剩下了陈跃民一个人。
他躺在炕上,抬头看着熏黑的天花板,回想着今天一天的事情。
很安静。
只有火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陈跃民放空了一阵,神思一动,脑海里出现一个储物空间。
这是他系统自带的随身空间。
现阶段不大,但是放些寻常的东西够用。
后续可以用声望值升级空间。
陈跃民神思扫过,只见随身空间里的物品,一个个的漂浮了起来。
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还有编织席,羊毛毡,厚棉被,以及一些菜刀,斧子,锯子之类的工具……
都是些生活物资,这些都是陈跃民来之前,为了应急准备的。
此刻神思集中在哪个东西,哪个东西就放大一倍。
神思扫过,一个个东西飘过,丝滑无比。
陈跃民定住一个搪瓷茶缸子,手在虚空一拉。
顿时,然后,茶缸子便到了他手上。
陈跃民又在空间里找出烧水壶,茶叶,凉水,准备泡茶喝。
取出一截从东北带来的大红肠。
陈跃民一边吃着,一边重新归置屋子。
刚才那几个人在。
他为了不穿帮,只能老老实实的从背包里找东西。
此刻大土炕上就铺着个薄褥子。
躺着有点硌得慌。
陈跃民从空间里找出一个崭新的席子,铺到炕上,又在上头铺上羊毛毡,薄褥子,新床单,弄上厚被子。
躺上去试了下,确实舒服了不少。
屋子里刚才腾出去不少破木头,陈跃民全都弄到了柴房对着。
这会儿看火炉里的火小了。
他便提了个竹筐子,带上斧头,去柴房劈柴,准备带回来烧水。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院子里黑漆漆的,精悄悄的。
陈跃民走进柴房,拉亮点灯,找了两根胳膊粗的木柴,咔咔的劈砍。
很快,便砍了满满一筐子。
他正要走,柴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提着个铁桶走了进来。
两个人一个照面,然后都定住了。
陈跃民嗓子沙哑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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