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定了几秒，瞳孔震惊不已，他往前凑了几步，浑身颤抖道：
“你是跃民？”
陈跃民点点头，心情复杂不已。
“爹。”
眼前的男人，正是原主的亲爹，陈金虎，抛弃他们兄妹二人，跑到京城另立家庭的男人。
“你……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陈金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陈跃民。
自打他离开长白山老金沟，已经有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之间，他也没回去过，上一次见陈跃民，还是在十年前、
那一次，陈跃民来京城四合院，因为被他媳妇冷落，便早早的回去了。
至此，父子两个十几年间再没见过面。
一年只靠书信交流一次，简单的说一下彼此的情况。
陈金虎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也会每年寄信的时候，给兄妹俩寄十块钱。
在信上，用文字交流，毕竟情感还是隔了一层。
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儿子，陈跃民。
陈金虎这个四十多岁，平日里寡言少语，沉默淡定的男人，
此刻，也动容了。
他眼眶通红，用手推了下陈跃民，以确认自己不是做梦。
“跃民，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瞬间沙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陈跃民淡然道：
“我被林场推荐到红星轧钢厂做学徒了。”
“今天刚到，在院子里分了一间房子，在柴房取点柴生活。”
陈金虎有点吃惊，也有点欣慰，但更多的是无言以对的愧疚。
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
在陈跃民这边，都像是作秀。
“好，有了工作好啊……”
一大堆话到了陈金虎的嘴边，但却说不出口，
只能像外人一般，念叨几句。
陈跃民不语，端起砍好的木头，往出去走。
陈金虎往铁桶里捡了几块蜂窝煤，放在院子里。
他刚过来是捡煤球的，没想到遇到了自己的儿子。
这会儿，他心乱如麻、
脑袋跟浆糊一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机械的跟着陈跃民
到了陈跃民的房子里。
“怎么给你分了个这么差的房子，这房子，夏天漏雨，别人都不住的……”
陈金虎跟进来。
看到陈跃民住的房子，家徒四壁，一无所有。
顿时鼻子酸了。
陈跃民很冷淡，往煤炉里添柴。
“不碍事，我和我姥爷打猎的时候，常在雪窝子里过夜，”
“这些年，苦的事情多了。”
“一个房子算什么呢。”
“等天晴的时候，找人修一修就成。”
陈金虎感受到了陈跃民话语里的疏远感，心里很痛。
但是，他亏欠太多，也只能忍受了。
“月柔和你姥爷一切都好吧？”
陈金虎试探着问。
“一切都好。”
陈跃民答。
然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相对无言。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
这么多年，这么深的隔阂，几句话，不可能解决的。
陈金虎很清楚。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
“跃民，走，去那边看看吧。”
“你们几个兄弟姊妹，也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陈跃民很坦然的说了声好。
跟着陈金虎往后院的东厢房走去。
都住一个院了。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早晚都要遇见。
还不如今晚过去。
免得被人说不知礼数，躲着他们。
走到西厢房门口，
一盏昏黄的灯亮着，透过玻璃窗，在院子里透出一片柔和的扇形。
陈金虎提着蜂窝煤桶，掀开棉门帘。
一股子热气喷了出来。
随后，是一个娇俏的声音。
“爸，你取个煤球咋这么久。”
“我妈以为你住柴房里了。”
随即，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陈跃民跟了进去，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屋里有七八个人。
全都围着一个圆桌，正在吃完饭。
桌上摆着小米粥，黑面的窝窝头，一叠咸菜。
屋子挺大，但被打了隔断，分成了三个。
两边是卧室，中间的，又是客厅，又是食堂。
陈跃民进去后，几个人齐刷刷的都看着他。
有好奇，有疑惑，也有震惊。
“爸，这是谁啊？”
一个十三四，扎着马尾辫，红头绳的小女孩好奇的问。
陈金虎脸上挤出笑意。
“想不到吧，跃民都长这么大了，是不是都不认识了？”
随即，众人一动。
“你是跃民？”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眼神里有狐疑，有警觉，也有揣摩。
他旁边，坐着个三十岁的少妇。
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的秀发，别着白色的发卡，穿着红色毛衣。
很有高知分子的感觉。
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在给孩子喂饭。
此刻，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陈跃民，
陈跃民见状，心一冷，淡淡道：“大哥，十几年没见了。”
陈跃文嘴皮子蠕动。
看了眼旁边，四十多岁的妇人，有点冷淡道：
“你不是在东北么，怎么……”
陈跃民淡然道：
“哦，我进红星轧钢厂工作了，房子分到了这院儿，刚在柴房碰到爹。”
大哥点点头：“挺巧。”
眼前的这个男人，叫陈跃文。
是陈金虎和他媳妇付春花生的大儿子。
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叫付春花，是陈金虎的第一个媳妇。
当年抱着大儿子去逃难的，期间，跟了一个人，
后来那人死了，她又回来了。
也把陈金虎从长白山叫回去了。
听到陈跃民这么说，站在灶台边，一直神经紧绷的付春花，
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还是眼神警觉，态度冷淡，对陈跃民的突然闯入，显然十分不欢迎。
陈跃民旁边，一个二十五六的姑娘，扎着粗粗的麻花辫，瓜子脸，大眼睛，有酒窝，也跟着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非常激动。
看到陈跃民，眼神又惊又喜，眼眶还红了，完全见到亲人的样子，
“嘿，你还记得我不？”
她声音有些哽咽的问。
陈跃民鼻尖一酸，微笑道：
“记得，你是月茹姐，小时候我来的时候，你带我买过糖吃。”
“胡同里小孩欺负我，你还帮我打架哩！”
陈月茹高兴的上下打量着陈跃民。
“我的天，你都长这么高了，当初带你玩的时候，还没我腰高呢。”
“小屁孩，变成大小伙子了。”
陈跃民笑了笑。
“你也变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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