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日辰时
“首委，首委，”卜时渊“砰砰”敲推开门，难掩脸上喜色，“我们这阵子整肃镇中的诺克迪克成效显著啊！”
“知道了知道了，来报个喜跟催丧一样。”牛摸鱼打个哈欠，晃晃悠悠自摇椅上爬起，好容易睡下片刻，又来个精力旺盛的鬼小子扰人清梦。
“时渊啊，你太着急了，我跟小俞说了有事来找我，你就直接进来了。”闻动静寻来的骆一坨暗叹失策。
卜时渊与俞又扬相视失笑，前面牛摸鱼已回座挥手，俞又扬关门退出，骆、卜自在沙发上坐下。
“我们对诺克迪克的打击成效显著，总计收缴上来600斤，按照毛重5两一瓶来算，这就是1200瓶。诺克迪克基本是随买随用，人手一瓶，1200人，这是镇子里喝毒的人的大半，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成绩。”
“我们要为老江鼓掌啊，从仙乡继承下来的这套司安系统，全是老江一手带过来改造的，该要给他记一大功。”骆一坨还未脱出副委办公室的氛围，桌后的首委已然在不耐烦敲碰木面。
“小奖大奖你们下去谈，老子两步宽一个办公室不是谈这种东西的。我只关心一个问题：诺克迪克的溯源方面有什么进展？岐黄会有没有动作？”
“岐黄会就要有动作，也不会直接冲着我们来，少了郡西一块地方，诺克迪克在赤县中、南还有广阔市场。现在首委命令把运货的各个隘口要道给封了派人检查，我看有些人离发狂也不远了。”
“说起这个，岚钟有密信呈交。”低头凝神的骆一坨起身将手中多褶的纸片递给牛摸鱼，卜时渊当即凑上来一同查看。
“昨已于镇东歇脚小店会见岐黄会刘再计，刘表示不肯与紫委会妥协，其毒药产业全为炽盛欲望所支撑开展，贪得无厌殆为前所未见。汤为固长位，累年保护刘以笼络旧人，此为刘肆无忌惮之最大保障。”落款处得一“钟”字。
“做诺克迪克的不是汤汉维？”
“我更关心这个刘再计是什么人。”
“刘再计是岐黄会创始人刘冀的曾孙，他现在只是岐黄会最高会议一个普通会员，只有一票投票权。如果是这样，他的能量远比我们表面看到的要大得多......”
“你很了解岐黄会里的势力？”骆一坨抬头盯住指画难停的卜时渊。
“仅限于刘氏的家谱脉络。只是个突发奇想，前两天忽然想看看刘冀的后代过得怎么样，就去镇上的大宗祠查了一下家谱，刘氏还挺重视家族脉络传承的，就是往刘冀上面翻，也足足有十三代人，最早是震州人，发水害逃到红叶这边来的。”
“张雄怀之前经手大宗祠的整改跟我汇报过，我记得那里只接收名门大族的族谱编纂？”
“是，整改之前是这样。这个大宗祠最早是郝山龄设立的，大宗祠以前，大家大户都有自己的宗祠，相互之间隔阂很严重，郝山龄设立这个制度，本意是要消除各家之间的隔阂，还加进去很多红叶后起的杰出人才，算有表彰的意思，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打破大户垄断。到现在红叶郡西以外的地方也还有很多人来登记，我们已经把公费改成私费了，族谱怎么写都是族户自己的事，我们不花这个冤枉钱。”
骆一坨跌在沙发上，手枕扶手敲打不停，“我们没有事先调查过岐黄会，现在气氛这么紧张，我们这阵子做的努力大多徒劳无功，要打进他们内部，难呐。”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就是不会做生意，”牛摸鱼摩挲胡茬，确是一番洋洋得意，“老子先问了董既：‘你们安氏商行和岐黄会有没有什么业务往来啊’？别说，还真有。郡东、郡南的生意都是安氏商行经手的。特别是郡南的生意，都晓得越桑的商业联盟只和安氏来往，没有他们货是运不到越桑那边的。董既还说起郡南一道经南岭横亘，地势复杂、土匪又多，没什么挑伙愿意去，还是商行自己组织的脚夫。”
“郡南和郡东的佣金差多少？”卜时渊紧随追问。
“小卜子，你还是敏锐啊，”牛摸鱼嘴里的烟屁股瘪了，烟头几欲贴在颧面，“且不说郡东的佣金比郡南高了五成，单看货物就不对劲，他们运到南边的主要是干货，就这样，每次货物起码还比郡东重了有半吨以上。”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玻璃瓶装了水，比重应该比干药材大不少，怎么会反而要轻？新鲜药材多了水分，也不应该轻，莫不是郡南和越桑整个市场更大？”
“你这套屁话适合岐黄会来跟我们打哈哈的时候说，”牛摸鱼手一撇，残支恰恰甩在老骆脚边，顺势一脚踩息，只可怜了木地板，“我看岐黄会聪明得很，这么大个赤县，要是把水全部在郡西造好，费时费力不说，怎么运出去？”
“他们只需要材料，有配方在哪里都是一样。这么说来，他们需要的材料非常少。”
卜时渊早耐不住性子，心把一颗铆钉直直插在某方，“最重要的是可以确定郡南没有卖水的生意。只要我们弄清郡东、郡南生意背后负责的人......”
“你小子急个屁！”牛摸鱼桌后蹦起来，又窜起潜藏的起床火，两步把卜时渊给牢牢揪住，“还等你们去查，黄花菜都得凉喽！”
岐黄堡偏堂
“为什么要苦苦在隆岚钟身上做文章？我不敢质疑会长的决定，可是把这么大的担子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汤会长，别忘了，再不济我们还能和东边的红叶城合作，郡军西进，必定是巨石压卵，紫烟军挡不了几天。”
邱幼璇方入内堂，便见得吵吵嚷嚷，一锅乱炖，都围汤汉维打转，只有一个侠客行的马济是她脸熟，自来目光流转，穿肩越扇，桌边一个翘腿品茗的千金才映入眼帘。
“你也不要忘了，弓许众不是个能做生意的，安氏商行怎么样？落在他手里，半死不活的，我们岐黄会不会好到哪里去！”汤汉维撇开一众杂音，眼色半在雕镂门外，众人看得真切，那人讪讪去了，汤会长仍然招徕一队院兵，里外护得严实，这边堂上众人等得焦急，跺脚、议论更是纷纭，“你们要是把隆岚钟看作一个毛头小子，就等着吃大亏吧，这个亏你们要吃自己去吃，我是不会吃的！没什么好谈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汤汉维夺门流星赶月，众人不敢趋赶，只得一锅炸开。邱幼璇待了片刻，不见女人出来，转身要走，可怖的管家正遣人一道在院落里洒扫。这男人常年面缠薄带，一身深色宽袍未见看过，在此岐黄堡其它地方不曾见过，该是汤汉维手下专属的一院管事。
“邱幼璇，你要去哪里？”
“我说了，在外面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我不直呼你会理我？”马济言语忿忿，皮上褶皱别无遮掩，半推半逼把邱幼璇追到角落，“你我必须另外想点法子，要是跟着汤汉维干，准得给平波清跑脱了。”
邱幼璇瞥弄男人手上疤痕，那淡然如何不把对方激得火起，“凭你是干不掉平波清的，我们不是在扶济区还有人？”
“他们是不会轻易帮我们的......”马济咬牙憋气，转念脾腰又松下半圈，“下毒、暗枪、阵斩，方法要多少有多少，要不是汤汉维硬推我去做蠢事，我早就把平波清给干掉了！邱妮子，你看着吧，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那就要看看我们谁先干掉平波清了。”邱幼璇走得灵巧，哪管男人拳攥胶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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